緊接著,他在包工頭錯愕的目光下,挑出了三處結構性的錯誤來。
這個錯誤如果持續下去,并不糾正的話,很容易引起大問題,甚至坍塌。
對于這個,包工頭不敢怠慢,找來了督工大匠詢問,那督工大匠一開始不以為意,等認真測量之后,方才知曉這個少年所言非虛。
事情到了這兒,包工頭就已經插不了手了,輪到監工大匠與甘墨談話。
這監工大匠,相當于一個工地的技術指導,尋常小項目是不必設的,只有規模比較大的項目,才會有,他負責整體工程的設計、督造以及后續的驗收工作,一般來講,都會帶著一個班子,里面磚瓦泥木,各種匠人都有,再臨時找一些干活的力工,就能夠攢成一個工地的活兒。
小木匠的師父魯大,當初在三道坎鎮的劉家新宅,干的就是這活計。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甘墨跟著魯大的這些年,不光只學會了江湖手段,這魯班教到底是匠人出身,各種手藝都是有傳承的,這些活兒,才是它真正的社會價值所在。
小木匠從小勤敏,魯大又舍得教,所以從前到后,整個工程流程和技術,他其實都有了解,只不過最專精這木匠活計而已。
那監工大匠過來與甘墨盤道,甘墨因為張啟明的關系,不敢報魯大的名號,捏造了一人,但整個兒的本事都有,那大匠聽完之后,搓著手,告訴包工頭,說這少年干木匠的活計,是綽綽有余。
事實上,他過來頂替自己的位置,都是沒有問題的。
聽到這話兒,那包工頭就有了底氣,給甘墨開了一份不錯的工錢,讓他留在了工地里,主要是做那木匠的活計,另外也幫著督工大匠,查缺補漏。
小木匠甘墨干活是行家里手,性子又比較溫和,為人有進有退,沒幾天,便與這工地上的班子打成了一片。
源于魯大那兒的見識與技術水準,就連那叫做張水魚的督工大匠,對他也是十分客氣的。
這工地是湖州人出的錢,以后修成,便叫做湖商會館。
湖商是浙商實力最大的一群人,往上追溯,得說到元末明初時的湖州人沈萬三去,而到了近代,隨著南潯鎮的絲商在清末迅速崛起,資本主義的興起以及較早開埠,使以南潯絲商為代表的湖州商界接觸到西方近代思潮,積極參與革命。
你比如說,國父大部分的革命經費,都由以張靜江為主的湖州絲商籌集和捐贈,滬上十里洋場,不少生意都是湖州人把持著。
而到了后來,湖商也是民國財政支柱的江浙財團的中堅力量之一,是后來蔣先生在財政上的主要支持力量。
一句話,工地背后的老板,賊有錢,因為闊,所以活路多得很。
因為需要研讀魯班書,甘墨并沒有住工棚里,而是住在之前租的房子,至于那虎皮肥貓,則大部分時間都跟著他一起,不過不干事兒,總是找個地方,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一開始工友們對這家伙都挺好奇的,然而嘗試了這小畜生的高冷之后,就沒什么興致了。
甘墨在工地里一待就待了兩個月,風評十分不錯,而這天,工地上來了一群奇怪的人,而為首的,卻是一個高鼻梁藍眼睛、皮膚很白的男人。
小木匠甘墨打量一眼,想著這個家伙,莫不是屈孟虎所說的西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