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田小四即便是拉糞,也是很勉強的。
糞車來到路口這兒停下,田小四從車上去了糞桶,準備進小巷子里去,小木匠從黑暗中走出,攔住了他。
一瞧見小木匠,田小四頓時就哭喪著臉,說道:“甘爺啊,我知道你是過來討賬的,但我也沒辦法啊,我不是逃債,只是身無分文,給那黑心的房東趕出去了……”
小木匠哼聲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田小四揉了揉襠,哭著說道:“我這人,除了嘴油,其他的都還行,最大的缺點,就是這貨兒不消停——甘爺,我跟您說實話,要還是在前清,我恨不得割了它,跑皇宮里去闖蕩,說不定又是一李蓮英呢。”
小木匠笑了,說壞了,現在民國,沒皇上了,你割了也沒用。
田小四哭喪著臉,小木匠不逗他,直接說起書被損壞的事兒,那家伙聽了,趕忙說道:“這個我真不知道,那書在我衣服兜兒里面,我進了得春園的屋子,就跟喜蓮玩了起來,書是給翠兒那騷蹄子拿去看的,我真不知道……”
小木匠皺眉,說翠兒?
田小四雙手伸出,五爪微攏,放在胸口比劃:“就是那個,穿著綠色肚兜,臉上有小麻點的那妞兒,跟奶牛一樣的那個……”
小木匠說就她碰了書?
田小四點頭,說對。
小木匠問:“她除了拿書來看,還都干了啥?”
田小四說道:“她肚子不舒服,中間還去出了一趟恭,我嫌她有味兒,就讓她擱一邊待著,跟喜蓮和春揚一起……”
小木匠一臉無語,說你沒事兒拉三個窯姐玩啥呢?忙得過來嗎?
田小四哭喪著臉說道:“我媽跟我講,說我小的時候找算命的給我算過命,講我以后是一富貴人家,王侯將相不敢說,三妻四妾妥妥的,誰曾想我快三十歲了,跑來這渝城混了十幾年,到頭來雙手空空。別說娶老婆,見過的,都是些路邊歪瓜裂棗的夯貨,所以跟榆錢賴分了錢,就去了得春園,好歹也是圓了夢想……”
呸。
小木匠十分無語,拉著他去得春園對質。
田小四本來不愿,那糞車的把舵對他本就不滿,他這一走,糞行的這碗飯估計就沒了,不過小木匠對他一點兒都不同情,掐著他脖子,說你不去也可以,我把你打半死,泄了怒氣就行。
這話兒一說,田小四再也不敢推脫,垂頭喪氣地跟著。
兩人一貓到了得春園,已經是天蒙蒙亮,虎皮肥貓對這兒十分熱愛,跳上墻頭,喵喵叫喚,而小木匠也不管里面的姑娘一夜疲憊,直接敲門進去。
開門的是一個睡眼惺忪的大茶壺,他跟先前那個不一樣,是個眼尖的角色,趕忙叫來了管事。
這得春園跟別處的生意不同,管事幾乎是忙到了深夜,沒睡多久,就給叫起來,自然是一肚子火氣,不過瞧見小木匠,他卻不敢怠慢——這得益于程寒找小木匠的時候,打了招呼。
管事的差人去叫那翠兒下樓來,又請小木匠與田小四進了樓里。
小木匠走進得春園,而在遠處,湖州會館蘇三爺的女兒,那個面容清麗的女學生望著他的背影,問旁人:“那個得春園,是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