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有些走神,而蕭明遠卻沒有,他走到吳半仙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水里的那神棍,冷冷說道:“你知道我們要問你什么嗎,就在這兒說什么都不知道?”
吳半仙努力辯駁道:“我是說甘小兄弟師父的死,這件事情我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啊,我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水牢與岸邊存在落差,小木匠走到柵欄邊兒上,蹲下身子,然后盯著這個慌張、驚恐之中的老東西,然后緩聲說道:“那就說你知道的。”
吳半仙愣了一下,說:“啊?”
小木匠瞇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張啟明在臨死前,告訴我,說我被我師父騙得團團轉——關于這句話,你知道多少?”
吳半仙愣了一下,隨后額頭上的汗水一下子就冒了下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當初那個在他面前唯唯諾諾,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小孩兒,現如今,已經成長得他仰望都夠不著的境地了。
而且甘墨身上傳遞出來的沉重壓力,反而讓他感覺到忐忑恐懼,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對方給弄死一般……
這樣的改變,讓吳半仙感到不安和恐懼。
因為他摸不透對方的心。
猶豫了幾秒鐘之后,吳半仙終于開了口:“張啟明很少有跟我聊起魯班教,以及關于你師父的事情,不過有一回喝多了酒,他倒是說起了你的身世來……”
身世?
小木匠皺起眉頭來,努力地去回想,卻感覺到腦仁兒一陣疼痛,并且有一股濃烈的悲傷情緒,從心頭浮現而出,讓他不愿意去仔細思量。
事實上,他兒時的記憶,跟著魯大之前的,只存在于自己流浪鄉野的那一段,而且已經很模糊了。
更多的,是對于饑餓的恐懼。
至于之前的事情,他完全都記不得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流浪。
記憶中,仿佛是父母死了,然后被族人趕出去了……
當然,這說法,也是來自于他師父魯大的講述,反復不斷之后,在他腦中構筑而成的。
他突然間感覺到心跳有些急促,不過還是忍不住問道:“我的身世?”
吳半仙這時反而平靜了許多,盯著小木匠,然后說道:“對,你的身世,他告訴我,說你是西北第一高手,也就是當今黑道第一豪雄納蘭小山的外孫子;同時,你父親甘昊天倘若不是英年早逝,只怕也是西北名門望族甘家堡的當家人……”
小木匠聽了,忍不住冷笑起來,說你可知道,我一句話,你的狗命就沒了?
吳半仙反問:“你覺得我在講謊話?”
小木匠說道:“我是西南人,從有記憶起,就一直在西南這地方待著,從來沒有去過西北……”
吳半仙此刻反而放下了心理負擔,而是直接問他:“有記憶起?呵呵,那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有一個孿生妹妹?”
啊?
小木匠聽了,感覺吳半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搖頭,說沒有,怎么可能?
吳半仙突然桀桀地笑了起來,說道:“對,張啟明說得很對,你是真的可憐,所有的過往和情感,都被魯大給斬斷了去……”
小木匠沒由來地感覺到一陣心煩意亂,怒聲吼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吳半仙突然抬起頭來,陰著一張臉,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難道真的忘記了,你那個同年同月同日同時辰出生的孿生妹子了么?她,可是因你而死的,你怎么能夠忘記呢……”
對方話語里的每一個字,都仿佛炮彈一般,落在了小木匠的心頭。
他忍不住地努力回憶,而越是回憶,腦袋越疼。
緊接著,他感覺眼前突然一黑,腦子里似乎有某些信息浮現上來,又瞬間給壓了下去。
這樣的反復,讓小木匠的腦子像炸了一般,他張開嘴巴,想要喊一聲,然而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就往后倒去。
而他的右眼處,卻是浮現出了一片血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