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握緊拳頭,心頭的那份不甘,只有自己明白有多深沉。
因為怨恨,又因為愧疚,夜晚,少年站在門前的一棵槐樹身旁,吹起洞簫,聲音委婉哀傷,帶著悲涼和昏沉,像幽深的巷子酒,深邃又不知方向。
一曲終了,少年回去,推開門的一剎那,只見家里全都是黑暗色的蜿蜒前行的類似于蛇的那種生物,那種讓貨船進水的神秘精靈,它們把這個家的土坯墻鉆了一個又一個洞,之后,他的繼母突然無緣無故的病倒,身體冰冷,特別虛弱。
可巧的是,蠱那晚剛好途經這里,他又恰好借宿這家人,當蠱看到那個少年,看到家里蜿蜒的靈,看到他病倒的親人后,蠱明白了一切。
蠱一開始沒有和少年講話,只是對少年的父親說:“你妻子的病,我可以治療,她是被一種稱為‘海刺’的靈所吸走大部分精氣才會這樣。”
少年的父親只是著急著,沒有多問海刺到底是什么,只是請求蠱抓緊治療。
蠱于是從木匣子里,拿出一塊帶孔的石頭,嘴角貼近大小不一的孔,吹出聲音來。
那些海刺,聽見聲音紛紛爬上蠱的身子,蠱站起來,走出去,一直到達這座房子前的海岸,然后聲音停止,那些海刺慢慢地鉆進海岸前的礁石里。
海刺一走,女人的病情就和緩了許多,蠱微微松口氣,看看男人十分興奮,再看少年,他卻沒有一絲表情。
“你,打破了禁忌吧,既然打破了一次,為什么還要打破第二次?你可能有特殊的地方,所以能夠看到這樣體型較大的靈種,但你的父母他們無論如何都是看不到的,既然你能看到名為海刺的東西,為什么站在家里無動于衷?起碼想辦法解決吧。”那晚,蠱和少年坐在房前那棵大樹的草坪上交流。
“說實話,我倒是希望這個繼母徹底離開我,到一個我永遠都見不到的地方。”
“啊……她是你的繼母?繼母啊……”蠱若有所思,不再說下去。
兩個人沉默很久,蠱說:“如果某刻,你還要在晚上吹起洞簫,海刺還會出現,所謂海刺,正如你所見到的,是類似于蛇狀的蜉蝣黑色生物,它可以把土質的沙土鉆出空隙,這就是房子里會出現那么多洞的原因,也是沉船的原因。海刺進入家庭,會集中吸取身體最為孱弱的人的精氣,使受害者身體發冷,嚴重的害冷而死。戰勝它的辦法,就是在白天的時候吹起洞簫,引來燕流,燕流是海刺的天敵,可以殺死它們。”
說完,蠱站了起來,補充說:“無論有怎樣的仇恨,還是趁早結束的好。一切,都在你的行動。”
蠱沒有向少年說一聲告別的話,消失在黑夜里。
后來,少年的繼母再一次惹怒他,他再一次在夜晚吹起洞簫,繼母理所應當的病倒,她病倒的時候,少年看到了父親的絕望,看到弟弟和妹妹不知世事的玩樂,最終還是后悔了。
凌晨的時候,他坐在房前大樹粗壯的枝頭上,吹起洞簫。他還是選擇救起這個自己萬般痛恨的繼母。雖然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合乎自己的內心。
“你的母親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你還坐在這棵樹上吹你的破笛子!你什么心腸!什么毛病!我沒你這樣沒心沒肝的兒子,給我滾!滾的越遠越好!”少年的身后傳來父親的厲喝。
但名叫申的少年依舊吹起洞簫。遠遠地,他看到一股白色的燕流群,迎面而來,飛進家中……
一切結束了,少年淚流滿面,現在,不僅他的繼母依舊虐待他,連他的父親也痛恨起他來,所以,他選擇離開。
蠱在旅途之中,聽說過一個故事,有人講,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所駕馭的帆船,即使在風和日麗的天氣里,也是滿滿的帆,走得很快很快。在船上時不時飄來動聽的洞簫聲,大概說的就是那個少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