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里……”
雪原是整個場面里唯一的存在,這里只有茫茫的大雪原。紛紛墜落的雪花,不像紙片般輕柔,反而像石頭塊一樣,紛雜沉重。
在他的心里,每一次他陷入憤怒時,他就感覺恐慌——這是他內心里的一種自救,因為他感覺到有一種巨獸正在逼近他,正在張開血盆大口吞噬他。
當他沉入無盡而不可控制的無限憤怒時,那一只巨獸終于逼近了他,他無限的渺小,一口被巨獸吞下,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雪原,是巨獸的體內嗎?
白色的荒漠,勾勒出一個世界絕望的存在。
“放我出去——”
沈鐘長嚎一聲,卻發覺自己喊出來的是一聲狼吼。
“——嗷嗚!”
他能思考,卻不能說話。他能行走,卻只能用四只腳行走。他是這片白色荒漠里唯一的存在——一只孤獨的雪狼。
他跑了十萬八千里遠,他以后還要跑十萬八千里,仿佛只有那樣才能跑出這片白色的荒漠。雖然他也一度想到過,這片白色荒漠根本就沒有盡頭。
——我為什么要跑?
這一次墮入雪原時,奔跑的雪狼,忽然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不論怎么跑,都沒有跑出去的方法,為什么還跑?
他第一次在雪原上停下了,那股不息的雪風也隨之停下了。而那如同石頭一樣撲打身心的大雪,卻不停。
——雪停!
心里如是說,那股石頭一樣的雪忽然變得輕柔了,沒兩秒鐘,雪真的停了,天上卻沒有太陽,大霧和昏暗依舊是這個世界的主色調。
——來個地方,我想歇一歇!
白茫茫的雪原上,忽然在視線收縮處,出現了一個黑點,在昏黑和大霧里若隱若現,時有時無。
他就像受到征召似的,對著白色荒漠里的那個黑點忽然瘋了一樣的著迷。那是他的終點?目標?歸屬之地?不知道,他只是在向著黑點跑。
近了,再近了,那個黑點逐漸發出了屬于它自己的光,那竟然是一種奇妙的暗色的光,黑紫色,在白色荒漠里,那是一個異類的存在,就像一個黑洞一樣。
近了,再近了,近到不能再近了,那就是黑色光芒的腳下,那是一座黑色的破廟。它似乎正被之前砭骨的大風雪吹得七散八歪,馬上就要散架了,只因為剛剛風停了,才被救了一命。
“有人嗎?”
忽然他感覺喉嚨清楚了,不再發獸音,而可以說人話,就像他平時說話那樣。
“有人嗎!”
破廟似乎確實沒有人,或者說,這個世界依舊只有他一個人。
忽然,猛一陣大風刮過,那近在眼前的破廟,就像海市蜃樓一樣,瞬間化作風而去了。
沈鐘再一看,前面竟然還有一處破廟。而他稍微一閃開,就發現了一個更加詭異的事情——前面每五十米,就有一個破廟,距離相等,造型也相等,都是被風吹歪,行將倒塌的五道廟!
就在這時,又一陣風吹過,萬千座破破廟又像飛沙似的,被猛一下的狂風吹散了。
也只剩下眼前的一座五道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