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云笑哈哈地跑到重機前,虔誠地對著三辰徽三下拜,口里還不停地念叨著“回家了回家了”這樣的話。在外人看來,一樣是瘋癲。
只有沈鐘發現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朱羽,你看……”
原來,這樣令人欣喜的場面,竟然還有不和諧的地方——
洪云的腰間,露出了隱藏多時的輪步銃的槍柄。
而洪云似乎正在拉下擊錘,隨時準備開槍。
新總兵聽旨時,并不是毫無防備的。在他的背上,也偽裝了一把三尺大劍。
而那個翰林學士的腰間,也掛了一把大劍!
就在沈鐘感到疑惑時,洪云做出了一件誰也沒想到的事情——
他猛地一下,用最快的速度抽出槍來,借著提前拉開的擊錘,一槍將毫無防備的翰林學士擊倒!
“大膽!”
新總兵也眼疾手快,馬上拔出背上的劍,趁著輪步銃還要轉彈盤、拉擊錘的時候,一刀刺死了洪云!
“你干了什么!”
老兵馬上拔出腰間的一把短刀,指向新總兵的腦袋。
“你信不信我砍死你……”
新總兵根本不在意他這把刀,借著明晃晃的刀尖,他從兜里掏出來了一把黑色的小斧子。
“這東西,你認得嗎?”
老兵看到這個,什么話也不說了,腦袋也耷拉下來了,整個人萬念俱灰。
新總兵反倒張開手,讓黑色小斧子掉在了地上。
老兵也不去撿,只是撲通一聲跪在總兵的面前,然后爬到洪云滿身是血的尸體旁邊,三叩拜,伏在尸體上,無聲而哭,抽泣,嗚咽,繼而嚎啕大哭,像小孩子似的,對著天大哭。
剩下的老兵們,也哭了,只是沒有他哭的這么悲慘罷了。
“狗東西,我跟你玩命……”
沈鐘早已憤怒不堪,幾乎要和新總兵拼命,只是朱羽一直在攔著他,才沒有上去跟新總兵動刀子。
至于狼化,沈輕歌已經練出來了,不太可能了。
“以后看見這種帶黑色小斧子的人,莫說殺,莫說傷,連碰都不能碰……”
而旁邊的新兵新人,則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不敢發聲。因為那個黑色的小斧子,他們也不敢動一下。
好半天,沈鐘才緩下來,他也面如死灰,心灰意冷。
“走了,兄弟,回順天吧。沒準還能趕上拜個晚年……”
輕機車離蒼狼衛越來越遠,空中突然刮起了大風、下起了大雪,風雪又降臨在了這片西北大地。望著背面紅彤彤的燈光,沈鐘再次沉默了——
羅星沒了,洪云沒了,老兵走的走散的散,這里已經成了他的傷心地,沒有什么可值得留念的了。
“走了,爹……”
沈鐘對主營一拜,隨即回到車上,走上去酒泉的路,不再回頭。
遠方,營地里還傳來著老兵的哭聲,以及隱隱約約飄蕩的歌謠——
“濁酒一碗生死人,
誰料今日作此身。
精忠良將化飛雪,
貴臣高第列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