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笑道:“路上耽誤了些功夫。”走到床前,隨手將外衫脫下,掛在一旁的衣架上,趁著孔攸不注意,將黃紙壓到床頭,這東西可是他的寶貝。
又打來一盆溫水,略微洗漱一番,這才一頭躺倒在竹床上。
孔攸這時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關切道:“夜深風寒,還是早點歇息吧!”說著吹熄燭光,屋內霎時陷入一片靜深的黑暗,唯有月光幽幽。
晚風吹得叢竹沙沙作響,許仙心里忽然涌出一個古怪的念頭來,笑問道:“子尋你不會是專門為了等我回來才沒睡覺的吧?”往常這個時間,孔攸早就睡下了。
“哪有,我,我只是不太困而已。”
許仙自然聽得出孔攸是在狡辯,也不去戳穿,只呵呵一笑,靜靜地躺在溫暖的被窩中,不再言語。
若不是他與孔攸相處的久了,知曉對方性子如此,平和近人,甚至早有妻室,幾乎就要誤以為孔攸有那方面的特殊癖好了。
夜色深深,不多時便聽到一陣淡淡鼻息傳來,許仙轉頭望去,見孔攸已經陷入睡熟當中,輕輕掀開身上覆著的被子,重新穿好衣衫,雙足輕點,夜色下化作一道流光,躍出窗外。
幾個起落間,便來到一處疏闊之地,周圍云竹叢生,唯有腳下方寸之地,一塊青色的巨石橫臥,月色透過頭頂的天空,灑落下明亮的一束。
許仙盤膝坐在青石上,任由月光灑落,靜觀天心,幾乎頃刻間便進入心思清明之境,默默運轉太玄真經,太陰太陽兩種真炁在經脈中流轉起來。
未過多久,他周身便微綻華光,口鼻間亦是光彩繚繞。月色涌動,整片竹林的月光幾乎全都匯成細細的一束,垂落而下,沒入到許仙的體內。
許仙體內的法力也在一點點的增加著,這種變化的速度雖然微弱的難以察覺,但卻實實在在的發生著,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況且許仙也算不上是鐵杵吧,這般日日夜夜的堅持下來,終有一天會發生令人為之驚嘆的改變。
那一天,也許并不會太遠。
一夜無話,重陽佳節已過,第二天自然照常在書院當中上課,坦白而言,許仙并不是愛讀書的人,奈何姐姐還期盼著他將來能考中進士,光耀門楣,又不忍辜負她的期望,只好收束心思,同眾人一起聽堂上教員講義。
但聽課著實無聊的緊,前世已經讀了十幾年的書,哪曾想穿越到異世界之后,居然還擺脫不了讀書的命運,干脆斜倚桌案,望著窗外的幾株瘦梅發起呆來。
前些時候周景瑞從京城寄來的信件他已看過了,信中大致內容與他所想相差不大,先是說了些勉勵的話,要他用功讀書,而后自然免不了一番告誡,類似‘千萬莫要恃才自傲’,‘每日三省己身’以及‘不要以為可以依靠我’等等諸語寫滿全篇,到最后又寫到書院的院長蘇采玄乃是他昔年朝堂上的好友,若有什么困難可去尋其幫助。
恍惚間,許仙眼前浮現出周景瑞面貌和藹,借著燭火微光,在燈下寫信時的情景,心中不禁感動。兩人雖然還未真正定下師徒名分,但周景瑞已然將他當做親傳門生看待,這份恩情就已值得他感懷。
收回視線,許仙坐直身體,從桌案中抽出一張雪白宣紙,將之鋪展在桌案上,手握毛筆,輕蘸墨汁,略一思索,便就落筆紙上,什么您的諄諄教誨我已記在心里了云云,洋洋灑灑千余言,這才擱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