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踏!踏踏!”
彈棉花的聲音,枯燥,乏味,但嚴世貴注意到了,看她們都是手工操作,效率低下。
那邊,有幾個人圍著一個特別大的笸籮,用肉手,在里面擇棉花——真正的“手工”工廠,這還弄什么廠啊?回家坐炕頭弄好不好?
“不對啊!”他叫了起來,“這作坊的機器,原本不是這樣的吧?”
嚴世貴想起來他山區的爹媽,就曾處理過自種的棉花,記得有一整套的從棉花到棉線的過程,那也比這強啊!
另外至關重要的,是他昨晚幾乎徹夜未眠,用了“搜索功能”大量搜索辦這種棉紡手工小作坊的門道。
他已搜明白了:到1568年,明朝就算是松江用的工藝也就元代黃道婆傳下來的那一套!
棉紡就是搟、彈、紡、織、印、染幾個過程,二百年了,后面的織、印、染可能有進步,但前面的工序基本沒變,查到天亮了,他心里已經有點數了,這才信心十足的過來。
捎帶著,什么珍妮機,新紡車,流程線,他都明白個差不多了,他甚至研究透了蒸氣機、發電機的基本原理,結果面前一堆破***想的差了多少個檔次……哪有還用手剝棉花籽這么原始的?這不是原始社會嗎?
“少爺好!”一群婦人紡線織布的,倒是都停下來了,給他問好。
看來,他這嚴三少的“壯舉”迅速在當地傳開了,嚴世貴也不懷疑婦人之間信息傳播的速度。
“嗯哼……”嚴世貴元氣還在恢復。
“少爺您看,這就是織機,這是紡車,”嚴喜還賣弄的給講解,“小的曾經到過一次松江,可以保證這個織機還有紡車都是那里最先進的!”
“是嗎?你是不是覺得本少爺我也沒見過讀書少好欺負?”嚴世貴大吼著,他真是生氣了,“這個單錠紡線車,松江能用這么落后的紡車?人們還玩石器的時候就有這工具好嗎?不是有三錠紡車嗎?”
“什、什么三錠紡車?”嚴喜有點傻,“紡車不都是圓圓的車輪樣的嗎?”
“東家說的三錠紡車,確實是松江最常見的,”突然一個年過四十的婦人,過來行禮道,“看來這位……少爺您確實是見多識廣,您好啊?”
“東家?”嚴世貴心中一跳,這“東家”叫得好,看主動答話的婦人,四十歲穿著很得體不像是普通女工,“你是……”
“妾身周氏,是城西江南綢緞莊的內當家,這片宅業本是小人一家的產業,但綢緞莊經營不善實在維系不下去了,這才出兌給了柳家,但您既然出了更大價錢那這是工廠人名單……”
嚴世貴皺眉:“什么,這么破爛的地方,我還讓那柳家人倒了一手?”
“少爺您可別這么說柳家人,”那婦人不高興了,“若非他們不斷出資資助我們,我們家早被你們……反正我過意不去也還不清人家的錢,于是就干脆把這產業轉給了他家,倒是您不講理的要……”
“是啊……”嚴世貴想起來了,原來還真有這回事,這位周氏倒是直人快語是個值得交的人,便拱手對婦人道:
“那這樣的話,請恕在下先前時的冒犯,這樣吧,紡織方面的事情,我一個大男人亦不敢說太懂,我只是出資,還請您來繼續做經理嗯……掌柜!”
“咦?您不趕我走?”那婦人一愣,之前是憋著一肚子氣,產業被人買走不甘心,嚴世貴紈绔子弟的惡名,她是想吵上一架的,沒想這少爺很有種會做生意的范兒。
嚴世貴很能進入節奏且坦誠伸手道:“周掌柜祝我們合作愉快!”
“這……”周氏下了決心,突然道,“少爺既然這樣,您先要恕妾身有事瞞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