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不回了,晚膳開始吧。”隨著一位身著玄色曲裾的婦人發話,菜肴便逐一由仆從呈送上來。主食是麥,依次有脯羹,雞羹,梅諸配之,吃食雖不華貴,卻也奢侈。
食間,無人開口說話,咀嚼的聲音也都聽不見,待到眾人都用完晚膳,那玄衣婦人率先開了口。
“子琪,今日你課考如何?”婦人端坐席間看向謝禹,面帶慈祥。
“回伯母。”謝禹站起來朝婦人稽首。“甲等。”
“當真是燕地俊才,無愧于你君父的悉心栽培。”婦人聽了謝禹的回答,笑了起來稱贊道。
“自然是要先謝伯父伯母對侄兒的恩義,得伯父伯母之恩,禹自當千年以記。”謝禹低下頭,兩手放的更低了。
“好,好,謙卑恭謹,重恩重義,是儒士風范。”婦人見謝禹舉止,十分贊揚,開懷大笑。
“子琪兄辯過了那公孫恭?”堂下一青年,聽得謝禹所說的話,十分詫異。
“這是自然。”謝禹直起身子,挺起胸膛地回答道。
“這么流批的嗎?”那青年滿眼不可置信,驚異地看著謝禹。
“嗯?什么?”謝禹不解,望著青年,問道。
“啊,我是說子琪兄好生厲害,居然辯過了那目中無人的公孫恭,明日我便將此事傳遍洛邑,好讓那夜郎自大的公孫恭難受難受,嘿嘿嘿。”青年大喜,止不住地大笑。
“鶴奴,不要失了儀禮。”婦人朝那青年呵斥了一聲,雖是呵斥,雙眸里卻絲毫沒有怒意。“成日里游手好閑,也不多學學子琪。在人家那拂了面子,就要自己爭回來才對,背后說人閑話,怎么稱得上是賢士所為呢?”
“母親,我這不是沒有天賦嘛,哪像子琪兄,別人家的孩子嘛,就是要一表人才,再說了,我不是經常會找子琪兄談心嗎?學也學了。”青年故作反省地對著自己的母親笑笑打趣。
“嬉皮笑臉,什么叫別人家的孩子,沒個正經。”婦人被青年逗樂了,卻強忍著笑意罵道,可眼里的歡喜明眼人都看得清楚。“既然如此,你明日便隨子琪入學洛邑學府。”
“母親,你這可就不講道義了。”青年剛才還在笑,一聽母親此言,頓時急了。“一談到學習我腦殼就疼,我不去。”
“母子之間可從來就不講道義啊。”謝禹在一旁幸災樂禍,不介意再添一把柴。
“子琪士子說的沒錯。”原本默不作聲的公輸木瑤也加入了隊伍,左手抱著手中的鳶奴,右手掩嘴笑道。
“誒,子琪兄,阿姊,你們怎么能這樣?”青年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毋需多言,你母親我呀,早就幫你準備好了,明日就去上學。”廳堂內的歡聲笑語,讓婦人想著半百過后的天倫之樂便莫過于此了吧,于是看向謝禹的眼神也越發慈祥。
在一片祥和的晚膳過后,眾位晚輩拜別長者,各自回到自己的寢居當中。是夜,謝禹在屋中挑燈讀書,正值興頭,屋外頭有敲門聲傳來。他放下手中的書,前去開門。
屋外站著的是晚宴上的青年。
“仲圭,深夜來我這,有什么事情嗎?”謝禹看著眼前的公輸木玖,疑惑地問道。
“嗨,也沒什么事兒,就是跟你說個事兒。”公輸木玖撓了撓頭。“要不,我先進屋再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