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女兒離開之后,熊知機就這么仰躺在太師椅上發呆。案牘前頭平攤著幾封函件...俱來自京都洛邑。
兩封來自軍部,一封來自涼國,一封來自潼縣。
軍部的兩封信函都是回執...一封是他拜托軍部熟人幫忙了解一下這次對秦戎戰役的作戰部署,而另一封,則是上面對他的調任書。上頭要調任他入京,執掌安吾衛。
他長安校尉升任執安吾當然是件好事兒,執安吾位列九卿,執掌洛邑城防兵馬...是個肥差,相較之下,自己這個上憂朝中局勢,下憂秦戎動向的長安校尉真是要遜色許多。
就算如今洛邑動亂,安吾衛的威信大幅衰減...也依舊是這個理。
涼國的信函則是出自他當年同營的袍澤...褚麓山之手。褚麓山在信中盡寫涼川之風景,壯闊波瀾,并強烈要求自己入涼與之一觀。
對此熊知機眉頭緊鎖...他是官場上的老油條,憑借著近期洛邑城中的亂象,他已經猜得**不離十...褚麓山這是叫他投奔涼公。
這次大軍入涼危機四伏。
涼國將叛...他對于自己老友拋來的橄欖枝絲毫不屑...只是放心不下第一封來自軍部的信函。
柳倓麾下‘白郎子衛’需隨左都中郎將一同作為大軍的先鋒入涼。
他的長子就在其中。
熊知機躊躇...他擺出一副銅鏡,將臉湊上去...像待嫁的閨女一般在鏡前摩挲著自己的面龐...鬢角的銀絲,虎額前的皺紋...那長年沉浮酒場饕餮的略微臃腫的體型無不在提醒他...勇不似當年。
是了...他已經是磨壞了爪牙的虎,啄壞了嘴的鷹...他已經被酒池肉林腐壞了意志...如今莫說是上陣,就連刀槍戈戟他都不一定握得穩。
熊知機就這么仰躺在太師椅上,愣愣出神...燭光掠過,將他的身子按在后邊的墻上。
良久...熊知機坐起身來,隨意拿起那前三封信,將它們全數架在燭火上點燃,然后任其燃燒殆盡...熊知機單單拿起那最后一封,來自潼縣的信函,緊緊地揣在懷里。
那信中說...大軍需從各地抽調軍隊,充作先鋒...需要各地予以配合。
.........
涼川關隘...先鋒軍遭到伏擊。
因為涼川谷地,地形險峻狹窄,于是戰場被輕易分割,軍隊被涼人生生分割成一個一個小部分,然后慢慢被蠶食。
白郎子衛。
一只長矛遠遠不知從哪兒擲了過來,來到跟前便已經飄然無力,熊伯側身躲開,卻又就勢松開了手中卡在敵兵肋骨上的環首刀,轉而撿起長矛直沖向前,然后又是將一人刺死在當場……大概是刺中了心臟或者血管的緣故,拔出矛來,尸首上的熱血登時涌出,來了個血濺五尺,將熊伯原本清秀儒雅的臉上徹底糊住。然而,他只是抹了一把臉,便咬牙不顧,繼續催促身旁‘白郎子’戟陣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