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之徒怎么了?亡命之徒在我這里可是激賞的詞。”楊白漫不經心地。
也不知聽到沒聽到,總之年輕人完全沒在意這兩個人在他背后不遠處嘀嘀咕咕。他用力擠壓傷口,把發黑的殘血擠出來之后,整張臉慘無人色,而后咬開一罐酒的塞子,把烈酒傾倒在傷口上。
李長文渾身一哆嗦,舌頭吐得老長,“這可得多疼啊?”
李長文小時候手指割破道口子,老爹拿棉花沾點米酒給他擦擦,結果李長文痛得倒抽冷氣,攥著手指在屋里蹦了有半柱香的功夫。
年輕人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面孔抽搐,但他強行壓住了。酒液順著他的傷口流下,染上了一層薄薄的血色。
他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可武士們沒有一個過來看看他,各自忙各自的事,偶爾遞來的也是冷眼。
年輕人再次把匕首伸入了篝火,長時間地灼燒。
“沒用的,”楊白忽然站了起來,大聲說,“你取出來的那枚箭鏃上有銅銹,傷口處理不好就會導致敗血。現在正是春天,一出現敗血的癥狀就沒救了。”
年輕人扭頭往楊白和李長文這邊看了一眼,令人難以置信,在這樣的痛苦下,他那雙黑眼睛還是靜得生寒。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年輕人把頭轉了回去。
“我知道,所以我得處理傷口。我還不想死在這里。”他低聲說著,繼續灼燒匕首。
“要活固然不容易,要死也沒那么簡單。”楊白站了起來。
“借過。”他拍了拍擋了他路的武士。
那武士剛要發怒,卻詫異地看見是個白衣勝雪、貴胄士子般的人物,愣了一下的工夫,楊白已經如一片飄過林間的落梁那樣,閃過所有武士,站在了篝火旁,和年輕人相對。
楊白蹲下去查看年輕人的傷勢,年輕人也停下手,任他觀看,兩人第一次相遇,卻有種奇怪的默契。
“傷勢不重,只怕敗血。不用藥的話,傷口一定得處理好。”楊白抬頭看了年輕人一眼,“看那枚箭鏃,是老手才會用的,不過你運氣好,傷口居然不深。”
“他的箭勁很強,但我把他的箭抓住了。”年輕人攤開手掌,掌心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皮膚全部被磨爛了,可見那一箭的兇狠。
“嚯!確實是很強的箭勁,這樣的人你也敢接他的箭?”
“聽說這片地里沒人敢跟他對射,我試了試,但是他的箭比我快。”年輕人淡淡地說。
李長文溜邊兒湊過來看熱鬧,聽說居然有人的箭術比這位還高,不禁吐了吐舌頭。
“不死就算賺了,再深一寸,肺就給射破了。”楊白起身沖那些武士喊,“諸位大爺,誰隨身帶著藥?”
武士們冷冷地往這邊看了一眼,都把頭扭開了。
倒是車越聞聲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年輕人的傷口,皺眉,“居然傷得這么重!”
“銅毒會引發敗血,必須立刻處理傷口,否則幾天之內就會潰爛,”楊白說,“有些干艾草和麝香就好。”
“誰帶著干艾草和麝香?”車越大聲說,“拿出來!”
“這些藥我們經商的倒是都會帶著點兒。”嚴師父親自捧了藥盒過來。
楊白取了艾草的干粉,在其中調了點麝香,灑在一張長鐵片上稍稍加熱,長匕首則繼續放在火中燒著。車越站在一旁看著,這隊武士里,只有他對這個年輕人還算關心。他沖著嚴師父微微點頭,誰都看得出楊白手法精熟,一舉一動有如老手在急火中炒制茶梁,絲毫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