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這事兒,信則靈,不信則不靈,宛州街頭的算命先生里,沒準也有人洞徹天道,”楊白的手指沿著那些紋路滑動,“天紋纖細綿長,主‘情宮’寂寞,用情深苦;你的心思很深,會記仇;生紋深長紅潤,你的身體不錯,別人扛不過的災病,對你不在話下;心紋筆直,直達指根,你個性強韌,頗有人望,很多人會不由自主地為你所折服……”楊白忽然抬頭,直盯著白金的眸子,“你的陽紋隱約有一個結子,九年之前,有一個人來到你身邊,但是去年他申開了,是不是?”
白金咪咪笑著彎彎如月的眼睛忽然變了,楊白能夠清楚地看見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子放大了,透著無法言喻的驚恐。同時他感覺到那只手就要抽申他的掌心,他用力握住了不讓白金掙脫,把她慢慢拉到岸邊,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撫了撫她秀氣的長眉。
“地紋和眉紋都有斷痕,你有一樁劫難,就在眼前。但是尺水之劫,一步可越。”楊白松開了白金的手,“掌心有紋如框,是‘牢紋’,姻緣宮不吉。”
兩人之間沉寂下來,白金扯緊浮在水上的白袍遮掩身體,慢慢地倒游,申開了楊白的身邊,黑白分明的眼睛讓人想到警覺的鹿。
楊白一手夾著四支軟硬毫,嘴里還咬著一支,倫次揮灑,仿佛全部心思都在畫卷中。
“你給很多人算過命?”沉默了很久,白金幽幽地發問。
“也不算多,可你要問多少,跟我畫過的女人一樣,記不清楚了。”楊白聳聳肩。
“我在這些人里命算好還是不好?”
“不好不壞,亂世里沒什么人有絕對的好命。”
“那,跟你的命比呢?跟你自己的命比好還是不好?”
楊白搖搖頭,“我從沒給自己算過命。”
“為什么不算算自己的命?出門在外的人,不該是最在乎命的么?”
“因為我是個賭徒,一個賭徒,是必須相信自己的命運的。”楊白淡淡一笑,“我不算,我的命一定是好命!”
“即使是壞命,你也會把它變好,是么?”白金輕聲說。
“是。”楊白笑著露出一口白凈的牙齒。
“男人太驕傲可會把心愛的女人弄丟的。”
“我心愛的女人?反正又不是你,你多管閑事干什么?”楊白聳聳肩。
“好好,我多管閑事。”白金不理他了,接著梳頭。
楊白的腦袋從畫卷一旁露出來,眼里滿是好奇,“星郡主,請托我的那位東家是你的入幕之賓么?”
“沒有,他只是喝了我一杯酒,聽我唱了一首歌,卻沒想到換來這么多。”
“想不到我東家就是個謙謙君子。”楊白居然吐了吐舌頭。
“不,他嘆了一口氣說,可惜我老了,如果我三十年前遇見你,不復有天下之望。”白金昂起頭,脖子修長的曲線一直滑入胸口,仿佛一只驕傲的白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