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霖身上,比特犬感到難以理解的東西。它四只爪子不安地撓著腳下的積雪。它隱隱覺得面前的人,好像和之前有所不同,至于差別在哪里,它也無從知曉,卻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出現了一絲膽怯。
然而,強勁彪悍的病毒終于再次干擾了它的判斷,占領了它的意識,讓它不由自主地瘋狂起來。它克服了懦弱的情緒,撐開鋒利如刀、沾滿粘稠分泌物的利齒,低吼一聲,突然以最快的速度,向杜霖發動攻擊。
“找死!”杜霖扣動扳機,果斷開槍。
砰砰,兩聲沉悶的爆炸聲,驚擾了飛雪。兩發子彈都射中比特犬的左肩,中彈處相距不過差兩厘米的距離。
比特犬飛撲而來的身子被開花彈的巨大沖擊力猛地撞離了奔來的路線,發出嗷的一聲悲鳴,身體打著旋側翻倒地,砸起一灘積雪。但是,遲鈍的神經痛覺并沒有讓它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
它抖著身體,想爬了起來。不過,左側前肢的骨頭被兩顆開花彈轟斷了,依靠皮肉連系的左前肢,像個空蕩蕩的衣袖,在它的胸前無力搖晃著。它嘗試了好幾次,才勉強用三條腿,實現巨大身體的平衡。
只是一個照面,比特犬能控制的只有三條腿,但是這不影響它咬殺敵人的**。它抬起頭來,面對杜霖,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起來,像一個慷慨赴死的跛腳戰士。
比特犬用三條腿蹣跚奔跑。整個過程,看起來遲鈍而滑稽。似乎對自己的速度感到不滿,它開始暴怒地嘶吼。可是一個無法正常奔跑的斗士,再怎么吼叫,都展露不出駭人的殺伐氣勢,不可能嚇退敵人。
在杜霖眼中,比特犬的這種歇斯底里的狀態,很難讓人把它和一個頑強的戰士聯系在一起,它更像是一臺出了故障的拖拉機,履行義務似的,遲鈍而費力地行使。
雖然顛簸跳躍的比特犬在手電的光束中,光影交錯,看不真切。但是杜霖卻能通過追蹤對方口涎惡臭在空氣中軌跡,準確“看”到它的運行的路線。
對于杜霖而言,追蹤氣息比用眼睛觀看,更加清晰可靠,尤其是在黑暗中。
杜霖再次扣動扳機。扣動扳機的瞬間,他閉上了眼睛。這不是說他對行動不便的惡狗,心存藐視。而是,他突然間,有了一個想法,此時,他只是想驗證這個想法。
子彈砰地一聲,從槍口火焰中射了出去,沿著他敏銳鼻息的指引方向,融化了子彈飛射路徑上的飛雪,準確無誤地擊中目標。
感受到高速灼熱的子彈,鉆進潰爛皮膚散發的細微焦糊氣息,杜霖心中所有的恐懼突然退去,剩下的只有一切盡在掌握的輕松快意。
此時杜霖忽然有了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美妙體會。這是一種令他舒爽的感覺。他剛才的猜想得到了驗證。他對氣息的把握,強過視覺的觀察。
開花彈正中比特犬的面門,急速旋轉的子彈在進入對方頭骨的瞬間,就爆開了,銅皮里的鉛塊瞬間碎成數十個金屬碎片,如同霰彈槍的彈雨,橫掃其顱內的軟組織,攜著不可抗拒之力,沖破它的后顱骨,帶著紅白相間的腥臭團塊,噴濺在它身后的雪地里。
比特犬的身體猛地向后掀去,如同被人一腳踹在頭部,連痛苦嚎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蓬地砸在一個雪堆里,身體微微抽搐兩下后,便一動不動了。
“它死了嗎?”身后傳來虛弱的聲音,杜霖從剛才玄妙的感覺中睜開眼,回頭看去,只見嚴丹杵著一個木棍,顫巍巍地站在洞口。
洞內的篝火在嚴丹身后跳躍著,只顯示出一個黑乎乎的身影,看不出他面部的表情。不過,從對方的語氣中,杜霖聽出了無奈和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