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能舍棄的人,無法改變任何東西。
杜霖得到了“他”的身體和身份,就必須要舍棄某些自我的東西,否則,他無法在這個乾平大陸生存。
……
一壺江月。二樓。
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半閉著眼睛倚在躺椅上。白衣黑發,一襲長裙,腰間系著根寬寬的碧藍布帶,把整身衣飾襯得愈發素凈。此刻,她正漠然地看著不遠處的一個畫架。
畫架上有一副畫,就像她所有作品一樣,簡單得近似于速寫,只通過寥寥數筆,便勾勒出場景和人物。
小嵐踢踏著拖鞋,一腳踢開擋在路中的一只肥嘟嘟的動物,將沏好的兩杯茶放在茶幾上,走到躺椅邊,將被熱風撩起的窗簾拉緊了緊,回到茶幾旁,坐下,端起一杯茶,小心抿了一口,隨后瞅了瞅那幅速寫。
畫面上,一共五人,有四人將一個青年圍在中央,青年雙膝觸地,被一身材如女子的人從身后勒住脖子,另有二人正在痛揍青年,還有一人手中舉著一個東西,逼近青年。那青年神情痛苦,一顆不起眼的黑痣似是要從驚恐的眉毛間脫跳而出。
“你倒是能把他的事情提前畫出來,為他趨吉避兇。可你那天讓我去盯著那個家伙,我卻在回來的途中,被那幫龜孫子給綁了。你就不擔心我?”小嵐看著畫中被制的青年,想到自己的遭遇,壓抑在心底的不滿終于說了出來。
白衣女子身子微微前傾,后背離開躺椅,掌心撐著下巴,目光專注地看著畫紙中那個青年的面孔,沒有理會身邊的抱怨,似乎畫面中的青年,更讓她感興趣,或者說更讓她費心思。
“姐姐!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沒?”小嵐嬌嗔道,從茶幾上拿了一塊肉脯,扔給在自己腳邊轉圈玩耍的那只小動物。那動物形貌像是一頭幼小的老虎,仔細看,卻又有些不同。
“說什么?”白衣女子說話的音調,比正常人的起伏似乎要小很多,顯得情緒異常平靜,或者說根本感受不到什么情緒,乍一聽覺得十分冰冷。
“你……”小嵐噘著嘴,將茶杯往茶幾上一頓,滾燙的茶水潑灑在茶幾上,蕩漾著從窗外透進來的灼熱陽光,閃著刺目的光,嚇得小老虎身子一顫,停止了咀嚼,愣愣地看著小嵐。
見女孩氣急的模樣,白衣女子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安慰道:“看你,著什么急。雖然你被那些人綁了,不過,不也是安然無恙嗎。”說話間,她伸出修長白嫩的纖指,端起茶幾上的水,卻沒有喝,眼睛又看向那幅畫。
小嵐忿忿不平地看著白衣女子,見其一直盯著那副速寫,便將不滿發泄到速寫上,說道:“你畫了這幅畫,又不打算送給他。真不知道你何苦傷神費力?”
白衣女子抬起下巴,放下杯子,靠向椅背,動作如同她口中的話語一樣緩慢,“危險出現,一般人認為只有兩種結果,一是遇險死去,一是度險而活。其實,結果并不只是這些。”
小嵐蹙眉不解問道:“難道還有一種不死不活的結局?”
“的確。”白衣女子輕嘆一聲,“適度的危險會刺激他的求生欲。否則,一個不會死,一個不能活。到最后一個也活不了。待會,你把那幅畫燒了吧。”
她的聲音平靜,就像夜晚湖面上的冰平直光滑,沒有一絲起伏,對自己的辛苦作品,沒有絲毫留戀。
聽不到身邊人的應答,察覺到屋內氣氛有些沉悶,白衣女子苦笑一聲,知道對方繞不開之前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件綁架事件,開口道:“我們自己的人都撒出去了。我一時找不到信任的人送信,不得已,只有讓你盯著那人。再說,你還真的會被那幫尋常人給吃了?”
依舊沒有聽見小嵐說話,白衣女子側臉看向仍噘著嘴少女,微微翹起嘴唇道歉道:“那天夜里的事情,的確是我欠考慮。不會有下次了。”
繼而,女子似想到一個有趣的事,黑色長眸閃過一絲笑意,緩緩道:“被那幫綿羊欺負,你這頭小母狼是不是也過了一把戲精的癮?”
看著白衣女子不經意間流露出嫵媚的笑容,如春日驕陽瞬間消融了之前的冷漠無情,小嵐神情有些呆滯,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或者是被對方無意間展現的美艷震驚,根本沒聽清對方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