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過自己的渠道查到了蕭溢。”張春麗的聲音平靜,如同她那張面癱的臉一樣,沒有絲毫情緒露出。
她特地提出的“通過自己的渠道”,被杜霖直接Pass掉了。說這有什么意思,說明你做的這件事,值得還欠“他”的人情債?值與不值,與我何干?剛剛對著老婦人稍微好一點印象,立刻坍塌成一片瓦礫。
“關于她,能查到的資料很少,有的也只是近兩年的。”張春麗的臉像一張照片,說話的前后間,面部五官沒有絲毫變化。
“近兩年?你的意思是……?”杜霖不解地蹙眉道。
“我沒什么意思。我只是幫你調查,并不幫你分析。”
浮現在杜霖面前的那張滿是細紋的臉,遠沒有芭比娃娃招人喜愛。杜霖心中恨恨,若不是自己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我何苦受你這份鳥氣。
張春麗冷冷瞟著杜霖,可能是杜霖表情過于冷靜,冷靜到她認為對方的那種表情,是源自于無知,讓她覺得不得不多嘮叨幾句,便又說道:“算了,你不了解這里的情況。我就明白的告訴你吧。那個叫蕭溢的女孩,多半是智能人。”
“智能人!非人類?”杜霖終于變了臉色,五官驟然移位,極度震驚愕然,“為什么這么確定?”。
他突然感到抓狂,這么漂亮可愛、又自帶演技的女孩,怎么可能不是真的人!
一個人造人會說她想我,喜歡我,還要和我一起吃晚飯?
這他媽是什么節奏?!
張春麗沒料到杜霖會有這么大反應,繼而想到對方是“他”的替換者,便一反常態地耐心解釋道:“說她可能是智能人,是有理由的。通常而言,一個智能人在社會存在時間,最多三年。而一個真實人類的社會信息,從出生到死亡,都能查到。”
杜霖愕然望著張春麗,嘴唇微張,不知道該說什么。
從理智上講,他相信張春麗所說。可是想到自己中午的時候,和一個智能人眉來眼去,內心里還有隱隱一種男人的原始沖動。從醫院出來后,他還對二人晚餐后的活動有了很多野性而旖旎的念頭。此時想來,杜霖不禁感到萬分惡心,那種惡心程度比摸到一手粘稠無比的綠色濃痰更甚。
“我覺得杜霖……我說的是死去的那個杜霖,應該是知道她的身份。”張春麗淡淡道:“只是出于某種目的,他沒有理會,或者說不在乎而已。”
“某種目的?你的意思,他明知道對方是智能人,還和她交往?他就不怕……不怕智能人心懷歹意?”
杜霖無法接受這種超越“物種”的愛情。不過,經過最初的震驚后,他很快冷靜下來。他雖然不能接受有人喜歡人形產品,不過,還是能理解的,畢竟在他那個時空,連充氣娃娃都有人迷戀,何況剛才那個美貌且會演戲的智能人。
“智能人沒有善惡之分。”老婦人搖頭說道:“智能人也沒有鮮明的自我意識。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神經系統編寫員設定的程序。即使有時行為會隨著環境的不同和情緒的搏動,產生些許變化,但不可能脫離預設的程序。基于海陸雙盟法律的規定,沒有哪個神經編寫員敢將邪惡不潔的東西,寫入智能人的神經意識中。反倒是我們人類出于各種目的,對智能人為所欲為。”
杜霖沉默看著影像中的老婦人。他能理解機器人沒有善惡一說。他知道智能人就是傀儡,就是工具,它們的行為是受人控制的。可是,是誰讓那個芭比娃娃接近自己呢?
“能幫我查到蕭溢背后的人嗎?”
“等你回到21區自己查吧。”張春麗聲音縹緲,五官開始波動起來,那是正在中斷講話的跡象,“我沒時間陪你玩。再說了,當初別人把那個女智能人介紹給你的時候,你可是如獲至寶……”
老婦人臨走時,語氣有些幸災樂禍,顯然忘記了此杜霖非彼杜霖,不過最后那“如獲至寶”四個字,卻讓杜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不會對智能人有著變態的嗜好吧。想到此,杜霖汗毛倒豎,連忙刪去目的地一欄的地址,輸入“他”所說的安全屋的位置。
飛車在空中,身體傾斜,調轉方向,向西南方飛去。
杜霖不敢想象自己如何去面對一個嗲聲嗲氣的智能女,既然如此,索性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