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濃密枝葉灑下的斑駁陽光,被墨色的窗簾擋的十分干凈。靠窗而坐的一個中年人,瞇著眼睛,聚焦的眼瞳無法看清茶幾對面置身黑暗中的老人的面孔,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歲月給中年人留下的只是皮下多了些脂肪,肚腹多一點贅肉,除此之外,絕無滄桑,黑發光亮,梳理地一絲不茍,倒是透著一股儒雅溫潤的風度。
“你說有變異人出現在21區?”黑暗中,蒼老的聲音低沉而緩慢,顯然對這個消息感到吃驚,同時又在思索如何利用這個事件,做做文章。過了片刻,老人又問道,“那個變異人,和我們買的那些貨有不同之處嗎?”
中年人搖搖頭,聲音略帶嘶啞卻充滿磁性魅力,“具體還不是很清楚,不過李延冰告訴我,他和那小子已經向委員會發出會議申請,相信在會議上,會有具體細節披露出來。”
見對面沒有說話,中年人便提到另一個事情,“前陣子得到鐘明浩的死訊。死亡時間是那小子回到營地后第二天,應該鐘明浩追蹤到那個安全屋,卻被守候在安全屋的人干掉了。”
蒼老的聲音輕咦了一聲,顯然對這件事,興致更高。
中年人卻一臉無所謂地說道:“不過,即使有人保護,有如何?只看他被追殺這么多次,卻也沒有將事情抖露出來。就知道他顯然心存顧慮。對于他這樣作賊被狗咬,卻不敢聲張,我還真不懂您究竟在緊張什么?”
安靜數息之后,幽暗的房間傳來指節輕輕敲打座椅扶手的聲音,敲打的節奏很慢,似是若有所思,如同那個頓挫有力的蒼老聲音,“我知道你對他印象不錯,但是一個已經發現蓋子下面有寶貝的人,我們不能指望他會安靜地把蓋子重新蓋回去。”
中年人至少在表面上不怎么懼怕談話的對面的老人,畢竟他也是有超能力、有地位的人。他瞥了一眼身前那緩慢敲擊的指節,端起茶幾上的茶盞抿了一口,笑著說道:“可是我聽說他沉迷女智能人,一個迷戀那玩意的人,又能悍勇到哪里去?”
敲擊的手指停頓下來,老人的聲音傳來,“他或許不敢宣揚他看到的東西,但是只要蓋子從其手中哐當一下落地,你認為鍋里的那些東西還能隱藏下去嗎?再說,你安排的那些刺殺,雖然不是很完美。但是將其逼入險境,是綽綽有余的。可是他依然一路毫發無傷地回到了21區。這其中就沒有什么蹊蹺?”
“蹊蹺,倒真有一些。”中年男子放下茶杯,摸了摸有些扎手的下巴,眉頭微皺,“其實,鐘明浩之死就已經暴露出他身邊存在幫手的事實。根據最近獲得的情報,在他剛出現在玄武鎮的時候,就有人在暗地里幫他。”
“在白鶴酒店刺殺失敗后,第二天中午,我們又安排了一次刺殺,結果同樣失敗了。原來我以為是我們自己刻意導演了那場失敗的刺殺。但是,前幾天,我獲得了那次事件的一個目擊者——一個現場智能人——的視覺信息,發現在那次刺殺即將發動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小插曲。有幾個頑童在街面上追逐打鬧,其中一個沖撞到他的身上,在起身離開時,偷偷塞給他一張紙。”
“他看了那張紙后,神色變得十分緊張,如驚弓之鳥,連續拔槍。也正是那種極度警惕的狀態中,那對扮作青年夫妻的智能戰士,只是讓他胸口破了點皮。一開始我還擔心那些智能人控制不住行動尺度,結果卻發現即使他們放手一搏,也殺不了他。”
“一張紙?有人傳訊示警?”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從黑暗中探出。那是一個紅頭發藍眼睛、北歐人面孔的老者。
老者微微瞇眼,神情有些詫異,也有些凝重,緩聲說道:“有意思,原本以為他背后的人會觀察一陣子,再從黑暗中浮現出來,沒想到他們這么亟不可待就出來了。”
中年人并不像老者那樣,對超出控制的事情抱有強烈的興趣,也不想沿著對方的話題扯下去,他端起茶幾上的那盞茶。
昏暗的環境中,杯中的黑亮茶水讓他想起了很多不久前發生的很多事,想起了那個如同自己子侄一般年紀的同事,微微蹙眉后,問了一個自己更關心的問題。
“會不會是消息有誤?我知道他其實一直默默修煉,而且他在這方面是有天賦的,這您也知道……他的神魂不會不根本就沒有受到重創?”
“這個無需置疑。他體內的那絲神魂,如風中殘燭,極其微弱,翻不起什么浪頭……至于那張紙,有沒有關于那張紙的信息?”老者滿懷興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