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和鷹獸墜落之處相聚約三十多米。
風暴躺在地上,鷹獸因身體龐大,被樹枝間的盤藤絞纏,懸在半空。它背上的鞍橋被幾根藤條卡住,使它一時間難以動彈。狂怒之下,鷹獸用力掙脫了鞍橋,卻只是將鞍橋摔落在地,自己反倒被藤條羅網捆得越發緊密,難以掙脫分毫。
鷹獸氣惱狂躁的嘶鳴聲,穿透死寂如夜的密林,喚醒了風暴。
他痛苦地睜開眼睛,觸摸到身下松軟冰冷的落葉,聽見自己低沉的呻吟,努力打量四周,瞥見嘶鳴的方向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
他掙扎坐起,一抹腰間,發現手槍不知甩到了哪里,從小腿外側拔刀提防,此時耳邊那團黑影再次發出啼鳴,熟悉的感覺涌入腦中,他意識到那被密密麻麻的樹枝糾纏在半空的,正是自己的坐騎。
頭頂是密密麻麻的枝葉,即使如火的烈日也難以穿透層層厚重遮擋,在林中的地面上留下一星半點的光斑,密林內沒有正在外界肆虐的陽光,只有陰冷浸骨的黑暗。
風暴愣愣看著眼前,花了很長時間,瞳孔才適應林中昏暗的光線。
他從空中栽落下來的時候,身體被層層疊疊的枝葉阻擋剮蹭,遍體鱗傷,血跡斑斑,雖然形象凄慘,不過除了左手的小指頭彎成一個令人恐怖的角度外,都是皮肉之傷。
此時的風暴,眼中卻沒有恐懼害怕,滿腦子想的只是如何找到偷襲者。
他快速檢查身上攜帶的武器,身上的長刀和短刀都還在。腰后的突擊連弩被扎在箭囊中,也沒有損壞,雖然丟失了些許弩箭。不過,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風暴環視四周,周圍的樹木高聳粗大,最小的也直徑在兩米之上。它們盡力將樹葉伸出黑暗,碰觸到陽光,而那些競爭失敗的樹木則化為養料,留出大片的空間,和地上那些厚厚落葉一樣,散發出陳腐的酸臭味道。這使得在密林底部,樹與樹彼此之間的距離不似樹冠那般擁擠。
在幢幢樹影周圍,風暴沒有發現什么可疑之處,也沒有聽見沙沙落腳的聲音,估計偷襲者還在追來的路上。
他艱難地站起,向被困在半空中、不停掙扎嘶鳴的鷹獸走去。他必須要趕在敵人到來之前,救下鷹獸。
腳下的落葉像是積淀了千年萬年,一層層覆蓋,每踩下一步,都沒入膝蓋,發出噗噗悶響,拔出后,帶出兩腿淤泥和一股股腐爛的惡臭,不斷騰騰泛起,極為難行。那些翻涌而出的惡臭直刺他的腦仁,熏得他頭腦昏沉,幾欲作嘔。
若是人類進入這個密林,可能走不了三步就會中毒倒地不起,然而,風暴是智能戰士,被送進鹿起防守站后,又經過秘密改造,自身具備對抗病毒的能力。不過,雖然不會中毒,但是如此緩慢的行走速度,也讓他感到擔憂。
見風暴向自己這邊走來,鷹獸劇烈掙扎起來,可是,它越是掙扎,那些纏繞在它身上的樹枝細藤就捆縛得越緊,它用彎曲尖銳的喙急躁地啃咬纏繞在身上的樹枝,笨拙地搖晃著受傷的翅膀。
就在風暴第三次拔出腿的時候,那頭巨鳥鋒利的鳥喙無意中扯斷了一根承重的枝丫,羅網經受不住鷹獸的重量,突然崩裂開來,鷹獸帶著一聲尖嘯,穿過一層層枝葉,猛地摔了下來,巨石般砸落在地面,陷入枯葉中,震得周邊腐葉噗的揚起,難聞的惡臭隨著黑爛的枝葉飛揚。
見鷹獸落地,風暴不再急著趕向它那里,而是轉向落在不遠處的鞍鞘。他要將鞍鞘上的背包拿在手里。背包里有急救包,他要將斷指包扎好。另外包里還有食物和飲水。若是鷹獸雙翅無恙,他無需如此。可是翅膀受傷的鷹獸不可能飛行了,他必須要拿到補給,保證自己能活到救援到來之前。
地面艱澀難行,腐葉下的生物被風暴驚擾,紛紛惶急地四周鉆去,不過也有一些憤怒的、悍不畏死的蛇鼠之輩,向入侵領地的風暴發起攻擊。然而,偏居一隅的它們不知道世上有生物鏈這回事。它們的無畏攻擊,隨著它們的快速死亡而很快告終。
風暴握著滴淌著紅綠腥臭汁液的腰刀,走到鞍鞘旁,他從背包里拿出急救包,開始處理斷指,以便能在接下來的戰斗中,使用這只手時,斷指不會成為行動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