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無數樹葉間隙,杜霖看到了在樹林上方不停游蕩那個巨大蜘蛛變異人,也感應到了山谷上空肉眼極難看到的一根根絲線,變成密密麻麻蛛網的過程,心中震撼難名。
在蜘蛛變異人“蛛絲結陣”的叫囂中,那些源源不斷的蛛網很柔軟地向四周鋪展,就像被溪流沖散的池水,向四面八方流淌傾瀉,而這個看似柔軟的網,卻是囚禁他的可怕牢籠。
杜霖默默凝視著立在不遠處松樹邊巡弋的蜘蛛變異人。對方站在那里環顧四野,像極了聽覺敏銳的夜鸮,沉默等待雪地中的異動。在這個時候,他動也不能動,更不能躲進打開就會影響空氣波動的紫靈花布袋里。
山谷靜默如雪。夜露清冷和皓月寒冽,無聲相和,成了今夜這方天地獨有的味道。冷冽如刀的味道。
蜘蛛變異人的話,杜霖模糊地聽在耳中。躲藏,的確不是長久之計。對方布下蛛網,就像狡猾的狐貍等待冬日里憋悶的地鼠從春泥中鉆出,倒是一個以靜制動的辦法。
時間點滴過去,如同粘稠的糖漿緩緩移動。氣溫急劇下降,如同冷氣閥門貼著后背開啟。
不知過了多久,山谷中依舊靜謐如眠,沒有任何異動。
蓄勢待發、雷霆一擊的那一刻遲遲不曾到來,蜘蛛變異人在失望惱恨之余,也失去了停留此地的耐心,輕輕一蕩,向木屋方向爬去。
看向蜘蛛變異人離去的方向,杜霖謹慎地挪了挪身體。具備封印能力的蜘蛛網,對受封范圍內的一切觸動都極為敏感。杜霖知道自己想神不知鬼不覺地破開蛛網逃離,是不可能的。或許能挖洞。但是在山巖石挖洞,不用炸藥是不可能的。若是自己有炸藥,還挖個屁,直接轟死那個蜘蛛精算了。杜霖心頭一動,隨后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腰間的手雷也許剛剛扔出去,就會被對方用蛛絲卷起,給自己扔了回來。
淡黑的云朵在深藍綢緞般的夜空中無聲蕩漾。銀輝灑下,山谷一片銀妝。唯獨有一片地方被白雪整齊覆蓋,猶如一頂巨大的白帽子扣在山谷里。微暖的地泉水聲叮咚擊打在冰冷的巖石上,聲音響亮,傳播得很遠,卻傳不進那個帽子里。晚風低聲嗚咽,刮來的雪花夾雜著松脂刺鼻的粘稠氣味,卻游走在白帽子周圍。
想到那件帶著松香味的溫暖爐火。杜霖心中惱火。若是沒有那個變異人,原本這是一個平靜而美好的夜晚。
杜霖心里胡亂想著,小心感應著周圍的氣息,確定那怪物沒有潛伏在周邊,便小心拱起腰,像長著肉墊的野貓一樣,悄無聲息地緩慢向蜘蛛網邊界摸去。
肉眼是很難看清黑暗里的蛛絲,此時沾染了厚厚的積雪,變得醒目起來,杜霖參考著頭頂“大棚”的弧度,沿著一個方向匍匐前進。不多時,他就在三丈開外,發現一面閃耀著如水波紋的極細的蛛網邊緣,斜斜地粘黏在地面。
杜霖尋了一個黝黑地方躺下,看著夜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煩悶。他感覺身體有些麻木。那不是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導致的血流不暢的麻木,而是身體被嚴寒侵入身體產生的麻木。
護甲內的體溫協調系統終于完蛋了。在剛才逃跑的過程中,杜霖聽到后背那片凹陷的護甲處傳來了破裂的聲音。
這可怎么辦?杜霖蹙起眉頭,看向樹冠上晃動的白蒙蒙的蛛網,此時,他固然十分討厭那東西,但是它卻起到了遮風擋雪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