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很黑,頭頂照明用的燈盞有氣無力的放射著幾乎要融入到黑暗中的光芒。通道也很長,走了很久都沒有要到盡頭的意思。
“巢”里的每一個地方都覆蓋著空氣凈化器,然而在這里卻似乎失去了應有的作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臭味彌漫在通道中的每一個角落,這股臭味讓從小到大都生活在“巢”里的Carmen感覺十分不適。
看著從頭頂一直延伸到遠處黑暗中的燈盞,Carmen突然有種錯覺,仿佛這是一條不斷向下延伸的道路,要一直一直,一直延伸到地獄中去。
“這里通向哪里?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這里有這種地方的?為什么感覺你好像很熟悉?”Carmen終于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在遠離了之前的喧囂之后,突然而來的寂靜讓氣氛一下壓抑到了極點,她必須說點什么,不然她怕自己會在某個時候忍不住尖叫,“你真的……是從‘巢’之外來的嗎?”
Carmen直到此時才意識到,所謂的Anderson是“巢”之外的偷渡客這種事情一直以來都是她自己的臆想罷了,對方從來沒有真正說過自己的來歷。
走在前方的Anderson突然停了下來,高大而又黑暗的身影如同一堵墻一般堵在了Carmen的面前,沉默如同瘋長的雜草一般朝著周圍蔓延。
遠方依舊能隱約聽到那些狂歡的喧囂聲,只是那聲音朦朧的就如同是另外一個世界傳來的一樣,除了將此處的寂靜襯托的更加恐怖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Carmen突然感覺有些害怕,而害怕的源頭便是站在她身前的這個男人。
這個和她共同生活了極長時間,被她不斷觀察,研究,了解,卻依舊陌生的如同從未認識的男人。
“你是個生活作息很規律的人,一天要吃三頓飯,每天要睡七小時三十二分鐘到七小時五十三分鐘……”
Anderson看起來似乎是在回答Carmen的話,卻又好像僅僅只是在自言自語,然而言語間透露出的內容,卻是讓Carmen越來越緊張。
她在觀察對方的時候,對方同樣在觀察著她。
Carmen的筆記本上同樣有著關于Anderson日常行為的記錄,只是她是記在了本子上,而且遠不如對方口述的那么細致和精確——有些行為習慣甚至于連Carmen自己都沒意識到。
Anderson轉過了身。
Carmen原本以為自己會看到對方那夸張的,帶著明顯惡意的變態笑臉,然而實際上,Anderson的臉色很平靜,平靜中甚至帶著些許弄巧成拙的尷尬——就像是小男孩為了引起女孩注意卻反而把對方弄哭了一樣。
大概是這樣吧?Carmen有些弄不清楚,對于Anderson,她感覺自己永遠都弄不清楚。
“你好像感覺害怕了?因為我嗎?”Anderson問道,嘴角微微上翹,眉頭卻是皺起來的,臉上的五官形成了一個代表“無奈”的表情。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你說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Carmen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和平常一樣,仿佛這樣就能將心底的恐懼壓下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