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執中正在裝逼。
被一群草根圍著責問“你哪個單位的,是不是奸細”云云,但老何只是面無表情的斜眼看著他們。
“海軍知事張子文,參見相公!”
少頃后,不修邊幅的張子文急急忙忙的趕來解除了誤會,且表現的很老實。
澄清后,眾泥腿子紛紛表現得驚愕,這貌不起眼的老頭竟是大咱們老爺十幾級的西府大佬?
更具他們表情,何執中裝的很滿意,便也容色稍微,微點了一下頭,“小張無需多禮。”
張子文現在神色比較詭異。
依照常理是要去昆山擺酒,請大佬吃一頓。
但看到此番來的是何執中,張子文就沒了太多念想,知道康國老爹有難處,大家都在維穩妥協。
簡單點說,重大事務中看朝廷特使來的是誰,也基本就決定了朝廷態度。
來的是和蔡黨有仇的狠人,那么只要海軍打得贏,朱勔就一定涼。
既然現在來的是和稀泥的“執中”,就說明基于某些不可描述原因,東南政策仍舊是維穩。
所謂不可描述只是他們覺得而已,李曉蘭早就近乎露骨的說了:某人挾銅自重。而蔡京如同對待初期的張懷素事件一樣,選擇了維穩。
康國老爹的猥瑣尿性也發作了,也基于不可描述原因對蔡京退讓了。
“小張大人,不請老夫進去坐坐嗎?”何執中道。
只要不掏錢請客,坐坐當然沒問題,哪怕張子文知道老局座就快提及令人頭發麻煩的問題。
入內坐下后,何執中迫不及待的問:“剛剛本部視察軍營時,只有幾個傷病,其余軍士未見,去哪了?”
“喔,他們外出執行公務。”張子文道。
何執中瞇起眼睛,“就本部所知,禁軍海軍對持事件后蘇州已發文:拒絕你部超十人出昆山。難道本部孤陋寡聞,你海軍現在還有地方執行公務?”
張子文和他對視了少頃道,“相公有所不知……前幾日有漁民出海捕魚,因船只過度陳舊而損毀,只回來幾艘小船,有超過十人以及兩艘小船未歸,海軍正在進行搜救。”
何執中楞了楞,不過很快就意識到這小子在扯犢子。
但哪怕知道他在說鬼話,沒實錘,若當面揭穿也太不給張康國的兒子面子。
就此何執中的神色也詭異了起來,“小張大人還真是勤政愛民,這么窮困的情況下,能為了區區幾個泥腿子,動用你全部軍力一個營、出海部署搜救漁民?”
張子文有些尷尬,老何這是雙重諷刺,特意加強了語氣“一個營”,意在指責海軍吃空餉吃到喪心病狂了。
這是個槽點,若捅出來的話在軍務中也真算“喪心病狂”了。
不過考慮到軍中吃空餉是普遍現象,捅這事就等于徹底違背張康國的治軍方針,且東南軍伍出這么大問題,要說東南局座老何沒責任,恐怕就連老何自己都不信。
這時期上任東南局就是給別人背鍋的。很不巧老何就是臨時頂缺、從中書舍人平調東南局上任,實際就是收拾前任的爛攤子。
說起來這事,也是張子文惹出來的麻煩,乃是上任東南房承旨因《百官見聞錄》事件去開封府散步,后被蔡京張康國一起定為了“一小撮問題官員”,罪責是不會有罪責的,但趕去地方做官不需要任何理由,正常的職位調整而已。
最奇怪的是,和劉逵碰頭的時候,他不但沒投訴皇家海軍的幺蛾子,還說海軍對蘇州有正面意義,解決了五千泥腿子的吃飯問題,看起來雖然全都骨瘦如柴,但是奇跡般的,這冬天一個人沒餓死。
加之實地看到海軍情況時,何執中也就沒有太多話可說了。還道是他們有什么大業務,其實沒去搜括,也沒什么油水,看情況兩千多人的軍餉,被他用來養了五千個泥腿子。
想著這些,何執中有了奇怪的感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和朱勔對持,又怎么能在海上部署,搶了了朱勔的銀礦呢?
“呵呵,小張大人總是不走尋常路。”
何執中故意把語氣緩和一些,“不過相較承擔了海事安全職責的海軍,你們是否有些不務正業撈偏門?”
言下之意一個軍的費用,你養了一群地方上的丘八,用軍府資源背了政府的鍋,還荒廢了軍事安全。
張子文有些擔心,這家伙吹毛求疵處處找毛病,恐怕就快提出讓張子文停止部署,放棄稽查走私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