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進入簡陋的所謂拘留室,張子文渾身濕透了,取下斗笠甩甩遞給四九拿著。
養牛的小姑娘一直在哭泣,整個身子在顫抖,完整的話都很難說出來。
“別哭了,再哭那些牛也活不過來。”張子文笑笑,“和我講講,你平時是怎么養牛的?”
她哭的那么嚴重主要是因為膽子小被嚇到,所以小張表現出了足夠親和力后,她也就慢慢消停了下來。
整理了一下思路,小姑娘說道:“回老爺話,養牛的草料是依照您的吩咐,由少年軍養殖班收集來的三葉草,進行脫水曬干。您說的知識點我們每日都復習,認真記住了‘新鮮三葉草不能喂牛,否則會有脹氣導致死亡’。”
三葉草就是苜蓿,乃傳說中的牧草之王,多年生,長的很快,野生的就很多。
基本是這年景條件下,最廉價、卻能獲得最全面的氨基酸配比的養殖方案。這暫時來說就是張子文改革農牧技術的武器,加入少量的魚粉會更好,氨基酸配比會優化到近乎完美。
不過關于這些有個效果和成本的平衡節點,關鍵要看捕魚產業的成本。沒有魚粉也是可以。
不過這種東西因其中的皂素諸如牛羊這些不能吃新鮮草,需要多一道處理工藝。要細分的話,具體還要看牛的種類,苜蓿的種類,以及食用多少。
當然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一刀切,處理了再喂。
又前后詢問了小姑娘幾個問題后,張子文神色古怪了起來。
新鮮苜蓿不能喂牛,這個知識真是張子文傳授她們的,但張子文一開始竟是沒往這方面去想?
現在聽她一說,想了想,現場仔細勘察過,的確沒有其他投毒痕跡。
“會不會是有人知道苜蓿用法,故意這么干的呢?”
前后想了一下,張子文是這么認為的。
小姑娘總歸膽子小,又哭泣了起來:“請老爺相信,我真的沒有偷懶,關于收集三葉草以及處理,都依照老爺吩咐的流程做的。我真的不想把牛牛們害死!”
張子文看著棚子外面喃喃道:“這我知道,小孩子有時開小差偷懶,或者做事不完美、留下些尾巴這我信,但基于總量因素,不太可能造成整個牛群中毒這我也很肯定。這明顯有人看不慣海軍日子好過,對我們下黑手。”
小姑娘眼淚汪汪的道:“誰這么狠心,要害死人畜無害的牛牛們……”
“這我會調查,海軍的牛不會白死。若頂不住這股風氣不加以回應,下一步可能就不是牛死了。”
張子文起身離開,去外面對管事的人道,“把她放回去吧,這事不怪她。”
……
回到官署,張子文又開始思考:
關于苜蓿的應用被一些人發現、并留作自家秘方,這對于宋人來說真的不奇怪,這是個智力開啟秘方盛行的大時代。
于是這個案子的突破點,基于資源有限的前提下,只能局限于“會養牛的人”身上。
常州的牛養的很好,尤其江陰。海軍的牛就是從江陰“進口”的。
否則現在耕牛稀奇的情況下,還因地方保護主義,導致一般的縣衙審批絕就過不了。要走非法渠道花天價才能買到。
又考慮到相互有仇的水軍駐地就在江陰,至少從理論上,會把一些問題變得曖昧了起來。
“立即召見劉光世!”
劉光世進來后,張子文吩咐:“你立即帶幾個助手簡裝出行,去江陰收集消息,要低調,別被人識破。”
“方向在哪呢?”劉光世為難的問。
張子文搖頭,“我也不知道,重點關注江陰官辦牛場,另外就是,那些但凡你覺得比較奇怪的事都聽聽看看。不需要你做決定,把看到聽到的帶回來,讓我知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