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一月更冷,路有凍死骨!
汴京城已是大雪漫天,上了年紀一到冬天就困乏,只想圍著火盆持續發呆。不過堂屋里烤火的蔡京現在思維很活躍。
可以說這輩子覺得最驚奇又驚悚的事,幾乎都發生在虎文轉變的時期里,也就是去年夏天一場盛夏中的大雷雨,小道傳言說張子文失心瘋,半仙張懷素入張府驅魔。
其后張子文當眾反抽了張懷素一耳光,被稱為白眼狼,那之后就一切變得不同。
外面大雪磅礴,溫暖的堂屋里蔡京在思考著張子文寫給朝廷的“公開信”。
也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醉了,這么敏感的事,加之他現在算是蔡家的女婿,但他卻不給面子的把觀點捅成了公開信?
今年冬天尤其冷。
各地上報的嚴寒數據中的“路有凍死骨”,已經看得老蔡有些麻木。
朱門酒肉是否臭不好說,但大宋到了這年景,朝廷執行力和公信力降低到了一定程度,最難控制的就是“特殊時候的坐地漲價”。
譬如基于大宋目下的體量,木材資源獲得難度已經很高,于是煤價漲幅足以被人們形容成喪心病狂。
漲漲漲!
到處在漲價,事實上身為宰相坐在這朝廷,哪怕就算有利益在其中,蔡京最不愿意聽到的也是“煤漲價,凍死骨”。
每到這些特殊時期,注定成為整個天下最為敏感的話題。
沒有任何一個統治者希望人們去議論敏感話題。那么通常采取的手段是:人少的時候,解決不了問題就去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但現在議論的人太多,且是已“留用察看”的海軍主簿張子文、身為蔡家準女婿帶頭頂風作案,以公開公文形式妄議國家之貨幣政策!
好吧……既然這樣蔡京也沒辦法,如果是別人,那蔡京就會“解決”掉這些議論的人。但是現在,老蔡自問解決不掉張子文這個大麻煩。
“亂彈琴!”
越想越不冷靜,蔡京把溫好的酒壺給砸了,“哪壺不開他提哪壺,當前形式下‘漲價’已經成為了最敏感話題。結果他張子文說‘不存在,現在沒有通脹而是通縮’,公開質疑老夫默認下的葉氏錢幣政策!”
這真是想捂都捂不住。
這事是后來蔡京才知道的,早在三天前,這封公開信轉到蔡京手里前,已經于當下的上層群體中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討論。
在平時也不會有太多人敢參與討論。但最可恨的是,現在和趙挺之基本處于公開決裂。
張子文說的那些蔡京好歹還懂些,只是基于特殊政治原因現在不能支持,至少要過了冬季。但那趙挺之明顯什么也不懂,完全為了反而反,一看到小張的公開信后,就帶頭人云亦云,像是要把戶部從上到下的祖墳給挖一遍。
也就于昨日,因參與議論的太多剎不住車,導致一向只聽窗內事的皇帝,都把蔡京叫去問“是不是朕的江山治理出了問題,那小張卿家說錢不夠是不是真的”?
這才讓蔡京難以回答。
蔡京當然不會慌張的,也不會害羞。
怎么和皇帝扯犢子他是自有特點和套路的,當時蔡京笑呵呵的搖手“不存在,我大宋風調雨順,民眾安居樂業,錢幣充足,不存在小張說的那些情況,他還年輕,經驗不足,該是弄錯了”。
皇帝也不懂,又記掛著聯賽即將開始,便笑道“既這樣,朕就放心啦”。
內心里蔡京豈能不知張子文說的是對的,又豈能不知葉夢得在這事上的伎倆?
不過當前形式下,蔡京仍舊需要葉夢得主持金融方面的工作,一是考慮到對這些的認知葉夢得最深刻,二個考慮到黨群內部穩定,絕對不能在已和趙挺之開戰的現在,抽麾下重將葉夢得的耳光。軍事上這叫臨陣換將。
不能對張子文妥協的最核心原因是:
對童貫的任用上蔡京抗旨了。
另外暗中授意林攄攪和了宋遼和談,這事遲早也紙包不住火,哪怕張康國不捅,被趙挺之捅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于是兩件事相加后,不論皇帝脾氣再好,怎么的也會有些心病。
蔡京非常清楚趙佶的性格和脾氣,給皇帝一些實惠,又保證后續不頂風作案的話,皇帝就會慢慢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