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無論是楊永安、張瑋還是徐晨陽,亦或者不動聲色坐在那里的王院士,都紛紛向秦岳那邊投去了意外的視線。
注意到了那些看向自己的目光,秦岳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以我對教授的了解,這些東西他根本不會刻意去記。”
王詩成院士皺了下眉頭說:“那難道還真是現場推一遍?”
“恐怕是的,”秦岳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對于他而言,將一個解決過的問題再解決一次,本身便是一件可以當做是消遣的事情。”
可以的……
將解決過的問題再解決一遍當做消遣……
難怪這家伙強到了這種程度。
且不管在秦岳說出了這句話之后,王詩成院士幾個臉上的表情如何震撼,坐在會場另一邊的兩位上屆imu大會菲爾茲獎得主,同樣是被站在臺上的陸舟的那一系列操作給驚艷到了。
“難以置信……”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阿克薩伊教授抬起食指,碰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嘴里輕聲念叨著說道,“將微分流形引入到復平面上……他的方法徹底顛覆了我對微分幾何學以及亞純函數的理解。”
坐在他的旁邊,抱著雙臂的舒爾茨笑了笑說:“看來他發揮的很穩定。”
阿克薩伊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有點……讓人意外。”
舒爾茨:“意外什么?”
目光直直地盯著白板,阿克薩伊沉思了一會兒,開口繼續說道:“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想出來的。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這種感覺,就好像一道光從天上射來,但當我們抬頭卻尋不見光源。”
同樣望著那張已經被填埋的白板,舒爾茨忽然笑了笑,用帶著幾分感慨的語氣說道。
“這沒什么好奇怪的,我們不理解,只是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在迷宮前徘徊了多久。而在做出一個宏大的成果之前,他似乎并不樂于將階段性的成果寫在論文上分享給我們看見。”
“所以,我能夠理解你的困惑,我的朋友。因為那些算式對我來說也是一樣,它們并不至于晦澀難懂到無法理解,但它們卻仍然給我這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像格羅滕迪克先生的著作,幾乎每一個深入研究到這個領域的學者,都層鉆研過那些被奉為代數幾何學圣經的經典。然而當我們試圖順著他的思路,對他是緣何產生這樣的思考而追根溯源時,這種狂妄的想法多半會落空。就仿佛……”
說到這里,舒爾茨停頓了片刻。
就仿佛是在尋找一個貼切的比喻一樣,他思考了很久。
而此刻,臺上那張被填滿的白板,已經被工作人員拖到了一邊,換了張嶄新的白板上來。
站在白板前的陸舟只是停頓了幾秒,便抬起了手中的筆,繼續在上面奮筆疾書了起來。
這時候,舒爾茨終于想到了。
也幾乎下意識地,那句未說完的話,從他嘴里脫口而出。
“……就仿佛來自虛空。”
“就好像那些算式,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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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阿提亞爵士本人在海德堡報告會的提問環節公開抱怨過這件事情,事實上像他這樣的學者頻頻遭遇拒稿確實是很罕見的,尤其是Arxiv這種連民間數學家都能獲得寬容對待的地方。
一次關于重大數學命題的失敗的證明宣稱,對于一名學者的學術聲譽的打擊是極其嚴重的,而連續數次的失敗,最終的結果便是失去所有人的信任,而即便是菲爾茨獎和阿貝爾獎的光環,在學術聲譽受損的影響下也會黯然失色。由此可見,學術界是一個無比現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