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征一行隨著凌王殿下登上了三樓。
金絲錦帳,香薰宜人。
踩著軟塌,孔征來到一處小桌前坐了下去,看著凌王殿下的方向,比了個請的手勢。
凌王殿下欠了欠身:“謝仙師賜座。”
忽然,孔征開口道:“這位置不是讓你坐的。”
凌王一愣。
孔征的目光,越過凌王,看向他身后那位奴仆打扮的人:“閣下貴姓?”
那奴仆欠了欠身:“免貴姓杜,單名一個沖字。”
凌王殿下急忙說道:“仙師,這位是杜先生,雖然穿著樸素,卻是我王府幕僚。他向來不愛錦衣華服。”
孔征抬手,制止了凌王的話:“蠱修自然不喜錦,五彩麻服才是他們的最愛。”
孔征說的意味深長,杜沖卻有些詫異。
孔征淡笑道:“這龍雀樓船里的酒,是你備的吧?”
杜沖沒有說話,凌王殿下愣住,這些酒還真是杜沖找來的,但是他剛說的蠱修又是什么意思?
陳之信、孔天奇心中一驚,不由得封死了杜沖的左右。
凌王道:“仙師何以知道這酒是杜先生備的?”
孔征微微一笑:“噬心酒,雖有酒味,卻不是酒。那玩意兒集百草所釀,是喂蠱蟲的藥汁罷了,里面還有些低級蟲卵,供蠱蟲食用。我說的對吧,杜先生。”
一行人原以為孔征上船后喝酒斗詩,是來了興致,準備在凡人面前耍耍威風,誰曾想到,此中居然有這般變故。
杜沖霍然起身。陳之信和孔天奇迅速上前,兩人一左一右,壓住了杜沖的肩膀,孔征微微一笑:“杜先生。準備去哪兒?”
杜沖瞇起眼睛,看向孔征:“你們究竟是何人?”
孔征啞然一笑,忽然二指并起,點在杜沖的脖子上:“這個你就無需知道了。”
一道劍氣迸射,刺入杜沖脖頸,杜沖立即暈倒。
凌王殿下心中駭然,這位跟了自己五年的幕僚,忽然被仙師針對,他根本意識不到發生了什么。
周圍有六位威武的護衛頓時將凌王圍住,孔征淡然地對其中一位道:“這位壯士,借刀一用。”
護衛警惕望來,孔征對王吞使了個眼色,王春腆著臉一笑:“說了借刀一用,你就借一下,我若搶,你又抵擋不了。”
為首的護衛,還沒看清王吞的動作,忽然間,腰中的刀就被奪去。
孔征接過刀,不由分說,朝著杜沖的背后插下。
噗嗤一聲,黑血冒出,那黑血濃稠、惡臭。隨著血液流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蟲,那黑蟲如芝麻大小,看的人頭皮發麻。
霍麻衣忽然明白了過來,原來孔征剛剛請那些凡間士子喝下百日醉是為了清除他們體內的蠱蟲。
從藥修的角度來講,醉酒就是中毒的一種狀態。酒對于人身來說,算是毒藥(真事),對這些蠱蟲來說也是一樣。
劍玄山的百日醉酒勁辛辣強烈,這些低級蠱蟲,根本就撐不過仙家的酒勁。
呆滯的凌王,還未從杜沖的死緩過神來,忽然聽到樓下一陣騷動。隔著紗簾望去,一位高冠文士倒在地上,七竅流血。
凌王大為驚訝:“趙賢怎么了?”
孔征淡淡說道:“太多子蠱入體,積毒太深,母蠱一死,絕了他的生機。這個家伙,應當是這群人中最好酒的吧?”
凌王不禁點了點頭。
他確實好酒。
自己從凌川出來時,第一個上船的便是趙賢。趙賢一路飲酒,一路作詩,杜沖帶來的酒,大半都是他喝的。
孔征道:“那種酒,等閑人喝不得。但是一旦喝了,便離不開,對蠱修而言,那是醇醪,對凡人而已,那是毒藥。”
趙賢忽然倒地身亡,引起恐慌,凌王看著下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徐玉明也喝了不少酒,他為何沒事?”
孔征微微一笑:“他叫上來就明白了。”
龍雀船內,徐玉明被叫了上來,忽然間看見倒地閉氣的杜沖,雙眼陡然轉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