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小時候,他就喜歡一個人到這條河邊散步,撿石頭打水漂。
后來大了點,害怕被人看到,說打水漂幼稚,他就只是單純的散步。
再大了點,王一洋則變成了單獨看河面上反射的波紋。
不同方向的波紋,就像兩個國家打仗一樣,誰強誰弱。
他會悄悄在心頭猜一次,然后看結果。
如果自己猜的一方被打敗了,他不服氣之下,還會用腳踢幾塊石頭下水,激蕩起更大的波紋參戰。
“你一個人在這兒做什么?”忽然一個聲音在王一洋身后冷不丁響起。
他原本松弛的身體猛地一下緊繃,緩緩轉過身。
站在他背后的赫然正是大師兄鐘蠶。
鐘蠶身上隱隱帶著酒氣,面色平靜,雙手自然下垂,看起來就像是一樣來散步。
王一洋心頭輾轉了下,面色不變。
“吃過飯了來散步,小時候我就喜歡一個人來這里。”
“你喜歡安靜?”鐘蠶走到王一洋身邊,同樣用腳踢了一塊石頭進水里。
“還行吧,只是偶爾想要靜一靜。”王一洋盡量讓自己表情自然一些。但隨著對方的靠近,他身上不可避免的慢慢泛起一絲雞皮疙瘩。
他的視線已經瞄到了鐘蠶右手緩緩舒展的五指。
“你什么時候走?我送送你。”鐘蠶緩緩道。
“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能行。”王一洋笑了笑,“對了,你之前說,你想要追求的不戰而勝,到底是什么?后面沒說完就被爺爺打斷了,難不成有什么問題?”
他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不知情,十分自然。
這很不容易,但他好歹也是死過一次的人,其實對死亡,他本身并不看得很重。
他害怕的是自己死了也還是救不了爺爺。而現在是個機會,一個近距離了解鐘蠶的機會。
他到底為什么要下手?為什么要不顧那么多年的情誼滿門殺絕?他背后到底還有什么東西?
鐘蠶吐了口氣,有些奇異的看了看王一洋。
“你知道,生物本身是有恐懼僵直的么?”
“恐懼僵直?”
“是的,生物學上,把這種現象叫做求生本能之一。
當生物面對絕對無法戰勝的強敵時,就可能出現完全僵直現象。這樣一來,強敵或許會看在生物放棄抵抗,一動不動沒有敵意的情況下,放棄獵殺,從而獲得存活。”
鐘蠶說話時,語氣從容,聲調緩和,就像是真的在和王一洋閑聊。
“我在追求的,就是在廝殺之前,就讓人產生對我的恐懼,從而產生僵直。
可惜,師傅不贊同我的目標。他認為我走上了歪路。可連續三次對外比武賽事上,我都拿到了遠超以前的成績。可他依舊不認同我。”
王一洋又看到了他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為什么?這不是效果很好么?”他問。
“就因為我下手稍微重了點。”鐘蠶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可這是形成恐懼的必經之路,格斗廝殺的本質,就是要踐踏同類的血肉,走上至高無上的進化之路!”
“我不這樣認為。”王一洋忍不住反駁。他話剛出口,便看到鐘蠶手掌一顫,根根血管青筋微微凸起,一股難以形容的壓抑頓時間從對方身上蒸騰而起。
王一洋心頭一跳,強壓下心里的威脅感。
他知道自己隨時可能被面前的鐘蠶一拳打死。
但這是最容易接觸鐘蠶內心真實想法的時候,為了調查內情,他不想放棄。
“單純的暴力血腥,或許能產生恐懼,但那只能讓圍觀的小部分人恐慌,在大面積范圍上,還是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