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真一看見劉域,才隔了一晚上,就又馬不停蹄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手中捏著一顆棋子,也不知是落下好,還是不落下好,皺眉苦臉道:
“主家,你來的可真是時候,我這正賭棋哩,怎生是好?”
劉域瞄了一眼他的對手,發現早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于是笑道:
“你下棋是我準了的,你該怎樣下就怎樣下好了。”
“不過,你不是在陪著鄭大師下棋嗎,他怎么不見了?”
王九真松了口氣,馬上將棋子落在一處棋枰上,心不在焉道:
“鄭大師么,他一個老人家,哪里能跟我比,下不了幾局就嚷嚷著頭痛,會客舍假寐去了吧?”
哦,劉域一聽,頓時盯著棋局看起來。
看了兩眼,他蹙眉道:
“你這局棋,才剛剛開局呀,這要下起來,恐怕得半晌午都不夠用,我怎么等得了?”
棋枰一邊的對手,頓時看了他一眼,哼道:
“你也懂棋?”
劉域心中頓時冷笑一聲,暗道這三國的棋,基本上還屬于圍棋發展階段的初級階段,跟現代級別的圍棋,從技法上,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聽這棋者藐視的口氣,他馬上也是斜睨他道:
“圍棋么,某倒也略懂一二,不外乎就是坐隱、手談,黑白、烏鷺,能知這些,方為雅事。只是某時間金貴,沒有時間坐下來擺弄,不然的話,哼哼……”
手談,坐隱?
這兩個及其雅致的詞語一出來,別說這個棋客,就連王九真也是一下子兩眼發直,瞪著劉域品味著,只覺越想越有味道。
要知道,還要再過幾百年,直到南北朝時,一個名叫支公的奇人,才第一次發明了圍棋乃是一種“坐隱”的說法。一個名叫王中郎的小官吏,才第一次喊出了圍棋還是一種“手談”的意境。
劉域這時候突然將“手談”、“坐隱”一對雅詞拋出來,不把人給驚艷到那才叫稀奇哩!
“敢問這位小哥兒何方人士,大號幾何呀?”
這一次,棋客直接丟下手中棋子,坐直身子,一本正經地看著劉域,認認真真地問了起來。
王九真也看了看劉域,見他只是斜睨著自己,于是也坐起身子,拱手道:
“元直兄,這位小哥兒,乃是、乃是學生剛剛認下的主家,咳咳,是、是一個來往西域、西域與我大漢的——”
說到這里,他感覺自己怎么也說不出那個“商”字,于是怔在那里,樣子十分滑稽。
商,商業,商貿,在整個大漢都是最下九流的事情,盡管每日人人都離不開時時刻刻的衣食住行,但上至皇親貴胄門閥士族,下到黎民百姓,依然還是對它嗤之以鼻。
而王九真算什么,頂多就是一個寒門士子,卻還是在此刻露出了千千萬萬個這樣的寒門子嗣的代表性傾向和這張嘴臉。
當然,這不是怪他,而是他身在其中,即便有所改觀,也只能繼續隨波逐流。
劉域一笑,卻是大大方方接過他的話頭道:
“今日無須知道我是誰,他日定教天下人皆知我大名!哈哈,今日這棋局,怕是下不成了,他得替我去辦事也。”
今日無須知道我是誰,他日定教天下人皆知我大名?
這句話一蹦出,對面的棋客驚訝地一下子站起身來,望著劉域就是一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