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高進帶著隊伍抵達茂水掌附近的一處丘陵谷地,離著窟野河的主河道有近十里地的距離,谷地附近一片荒涼,只長了層稀稀疏疏的矮草,牲口一啃便露出沙土,沒有牧民會來這樣的地方放牧牲畜,正適合他們藏身。
谷地內,四十八名家丁站成四個小隊,正面擺出了戚家軍的初出直陣圖。
“總算有點樣子。”董步芳瞧著家丁們站在那里,終于沒有站錯位置,喃喃自語道,眉眼間頗有些驚喜。
當日高進將眾人收做家丁后,以十二人為一隊,各自推選隊長后交給馬軍和董步芳操練,兩人都是老行伍,清楚短時間里要讓這些家丁形成戰斗力,便只能在隊形上往死里練。
現在這群家丁能分清楚左右,知道列隊時自己該站什么位置,讓董步芳和馬軍都大感意外,不過仔細想想,兩人又覺得理所當然。
邊地官軍,從總兵府到衛所、從堡寨到墩臺,除了將佐軍官們蓄養的家丁,剩下的不是缺額,就是老弱殘余湊數,只剩下些許的募兵撐場面,遇到上官巡查,便雇人作假。
眼前這些家丁都是青壯,訓練大半個月,每日都能吃飽吃好,還有餉銀拿,士氣高昂,不過是最簡單的兩個陣型,要是還練不出來,那就說不過去了。
家丁們對面,高進和身邊十七名伙伴端坐在馬上,雙方彼此距離大約百步不到,正適合騎兵沖鋒,“二哥,咱們就這么沖過去?”陳升有些遲疑地問道,他知道練兵先練膽的道理,但是那群家丁總共也就合練七日,他不用想都知道,只怕他們還沒沖到近前,對方就要大潰。
“想要報仇,光靠咱們肯定不行。”高進環視著四周的伙伴,他們每個人都有赴死的決心,“我知道你們瞧不上對面,但是誰是天生勇敢的戰士,小時候咱們練習騎術的時候,還不是被嚇得哇哇叫。”
“他們被沖潰一次,我們就沖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們不再害怕。”
“二哥,我怕他們會尿了褲子。”
“那就讓他們尿褲子。”
看著插話的王斗,高進冷冷地看了他眼,嚇得王斗縮了縮脖子,“全體都有,準備沖鋒。”
隨著高進的號令,十七名伙伴排成了一字橫列,各自執著馬韁,跟著高進策動戰馬,開始了加速,百步不到的距離正可以讓戰馬沖刺達到最快的速度。
“變陣前橫陣圖!”
看著沖鋒起來的騎兵,董步芳大聲喝了起來,他和馬軍操練家丁時,只訓練了兩種陣型,一種是適合行軍的初出直陣圖,另外就是在迎敵時從縱隊變成橫列的陣前橫陣圖。
百步不到的距離,對于起速沖鋒的騎兵來說,只是幾次呼吸的時間,對那些家丁來說,哪怕變陣并不難,只是每人走幾步就能完成,但是眼下面對那伴隨著轟隆隆的馬蹄聲,氣勢可怖洶涌而來的騎兵,他們都慌張起來,甚至有人撞到一塊。
當高進和伙伴們沖鋒到家丁們三十步的距離時,家丁們的陣型便已潰散,只有少數人仍舊堅守原地,更多的人則是掉頭逃跑。
疾馳而過的騎兵從家丁們垮掉的隊伍中穿過,嚇得那些家丁們戰戰兢兢,宛如待宰的羔羊。董步芳和馬軍看著這一幕眼皮直跳,若是戰場上,只怕己方家丁要死得一個不勝。
沖陣過后的高進他們放緩馬速,從右側繞回到前方,而馬軍已自鐵青著臉糾集潰散的家丁,董步芳則是看向騎馬過來的高進。
“剛才隊長帶頭逃跑的,自己站出來。”
高進冷聲朝著重新集合列隊的家丁們說道,他剛才瞧得分明,四個隊伍里有三個隊長都逃跑了,最后孤零零站在原地直面他們沖鋒的不到十人。
這十人里,有人是被嚇到來不及反應,也有人嚇得雙腿顫抖沒膽子逃跑,但同樣也有人握緊了手里的木槍,試圖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