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大看著傻不愣登的兒子,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滿是失望,他女兒是給張貴做妾不假,可人家哪會把他們當成親家,眼下這些家業還不是他辛苦掙出來的。
如今百戶府被賊人血洗,張家是徹底完了。翟大便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堡寨里不曉得有多少人盼著高進來收拾他們這些和張家沾親帶故的,好趁機占些便宜。
這個節骨眼,和張家撇清關系還來不及,哪有往上湊的道理?
“阿大,咱們總不能讓阿姐……”
見著不成器的兒子還在那里叨逼,翟大怒從心起,拿起旱煙鍋子便朝兒子腦袋上敲去,“你個不成器的驢夯的貨,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再敢在外面提什么姐夫不姐夫的,看我不打死你,省的你禍害全家。”
翟寶被打得委屈,在那里嘀咕道,“我要是驢夯的貨,阿大你不就是那驢貨么!”
“你這個兔崽子,老子今天非好好教訓你一頓。”不能給女兒收尸,翟大本就肚里憋著火,這個傻兒子又拎不清楚,還敢在那里咒他,于是手里的旱煙鍋子敲得更狠了。
就在翟大教訓著兒子的時候,忽地有下人來稟報,說是秦忠這個總旗來傳話,要他們家派人去百戶府收斂尸體。
聽到這消息,翟大顧不得教訓兒子,扔掉旱煙鍋子便急匆匆地往前廳正房去了,翟家開著油坊,在河口堡算是大戶人家,修了三進的宅子。
“秦總旗,下人招待不周,您不要見怪?”
走進正房,看到秦忠坐在那里,自家下人沒有奉茶,只是傻呆呆地站在邊上,翟大連忙陪笑道,接著便訓斥起來,“沒眼力勁的東西,還不趕緊滾去讓……”
“翟老爺,茶水就不必了,我來不過是給高爺傳話,說完就走。”
秦忠頭一回感覺到揚眉吐氣是什么滋味,這翟大靠著賣女求榮,油坊生意做得不小,過去可從沒正眼瞧過他。
“秦總旗哪里話,下人不懂事,我給您賠罪了!”
“免了,我還有幾家要跑,耽擱不起。”秦忠擺足了架子,直到翟大彎腰作揖賠禮,才心滿意足與他說了正事,“高爺說,讓你不必想太多,人死了便該入土為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秦忠說完,便要告辭離去,翟大愣了愣,隨即就回過神來,連忙喊住秦忠道,“秦總旗,小小意思,還請笑納。”說話間,翟大已自塞了兩碎銀到秦忠手中。
秦忠有些意外,雖說他家不差錢,可這被人塞錢的滋味當真不錯,于是他收下后道,“翟老爺,你是聰明人,高爺那里,不妨走動一下。”
“多謝秦總旗指點。”
翟大瞇起了眼,他是生意場上積年的老狐貍,雖然只窩在河口堡這一畝三分地上,可是這見識不差,秦忠這番暗示讓他心里一塊大石落了地,那位小高爺只要能溝通,那他翟家的家業便算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