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兄說得不錯,你我合作,自然做得大事。”
高進應聲道,他不怕范秀安沒野心,反倒是怕范秀安胃口太小,只有這位綏德商幫的大掌柜野心越大,雙方合作時,他能拿到的好處才越多。
“高老弟,剛才倒是我一時孟浪。”
范秀安臉上的表情復歸于平靜,他方才一番話,既是心聲,也是在試探高進。
綏德商幫的勢力集中在神木東路和榆林道,在榆林鎮這邊是數得上號的大商幫,但是比起大同府的晉商卻又差了不少。
范秀安是綏德商幫七個大掌柜里最年輕的,看不慣如今商幫里那股暮氣沉沉,在他看來綏德商幫要是繼續那等老樣子經營,不思進取,遲早要被大同的晉商給吞并掉。
這一趟古北寨之行,高進對范秀安來說是意外之喜,他能從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和自己一樣的野心,而有些事情只要舍得花錢,沒有打聽不到的消息。
比如河口堡的百戶張貴巡邊戰死,而高進卻立下了不小的戰功,再聯想到這次總兵府顯得詭異的軍事調動和那場大勝,范秀安都相信高進日后前程遠大。
這古北寨說不定只是總兵府對高進的一次考驗,所以無論是于公于私,高進都成了最好的合作對象。
高進和范秀安很默契地沒有再說話,反倒是聊起了別的,環顧著土墻外的曠野,范秀安朝高進道,“我曾聽長輩說,這古北寨原先是俺答汗命人所筑,彼時土默特部招降納叛,有白蓮教的賊首裹挾百姓投奔,在這些地方耕種良田,甚至一度號稱塞上江南。”
“想不到不過幾十年,這邊就已荒涼至此,真是世事無常啊!”
聽到范秀安的感慨,高進卻是想到了侯三先前的稟報,這古北寨附近原來是有流民聚落的,這些年河套蒙古雖沒有大的戰事,但也是隔三差五要打幾仗,越是靠近關墻的地方兵役賦稅越重,再加上軍將們的搜刮,邊地百姓逃亡關外的也不在少數。
那些逃卒或是有些本事的大都投了馬賊,沒甚本事又好吃懶做地便來古北寨這樣的地方廝混,而其余的逃戶百姓則是在古北寨這樣尚算有規矩的地方附近耕作,雖然危險,但是卻不用擔心要隨時被抽丁防秋,也不用擔心官府催逼稅糧。
古北寨里的糧食,有不少便是從這些聚落的逃戶上交的“稅糧”,關爺立了規矩,四海貨棧的馬隊過去也會巡視古北寨四周,等于便是護了這些聚落村寨的安全。
每到入秋,商隊匯聚古北寨的時候,這些逃戶里的男丁也會來古北寨干些力氣活,賺些家用。至于古北寨里那些妓館里的土娼,很多時候也多來自那些逃戶家里的婆娘媳婦,雖說要被楊二那樣的潑皮無賴盤剝,可也好過在家里挨餓。
對于范秀安口中的“塞上江南”,高進雖然有些興趣,不過沒有仔細詢問,畢竟對于朝廷來說,當年白蓮教裹挾數萬百姓投韃是件掉面子的事情,可是真相誰又說得清楚,誰知道那些百姓是被蠱惑裹挾,還是因為活不下去才去投韃。
“范兄何必感慨,若是這里還是塞上江南,哪還有我們賺錢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