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徐通,高進才算送了口氣,這時候百戶府舊址上的酒席也全都撤了,剩下的肉食自是被當成給做工青壯和婦人們的加餐分發下去,又是換來堡寨里一陣陣的歡呼聲。
“高老弟,按你這般花銷法,只怕撐不到開春啊!”
徐通不在,范秀安自不必再裝作和高進初識,等那滿院的官軍退走,只剩下高進身邊幾個心腹如陳升楊大眼幾人,他方才笑著說道。
“這不是范兄來了嗎,我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組織河口堡的青壯們修路挖渠,其實花不了太多銀子,畢竟這年頭內地官府、邊地軍將拉民戶軍戶出壯丁做工哪有給錢的,木蘭給定了工錢,一個月發三錢銀子,近三百號青壯一個月的工錢也就百把兩銀子,但真正的大頭是吃喝用度。
今年河口堡繳納秋糧的時候,堡寨里各村各戶被張貴禍害得不淺,收走了絕大部分的糧食換了現銀,高進要是不組織那些青壯做工,他們家里的糧食也養不活一家人,到時候不是餓死老的,就是餓死小的。
現在高進是包吃住還給工錢,雖然是叫河口堡上下感念他的恩德,家家戶戶都愿意為他出死力,可是這糧食消耗起來的速度也是飛快,他又不是那等黑心腸的,使喚人干活還叫餓肚子的。
也就是抄了徐家那三家大戶,這糧食才勉強夠繼續支撐下來,但是仍舊有缺額,這就需要向外采買糧食,可高進手上缺乏渠道,真要跑去神木堡或是縣里收糧,只怕會被人趁機狠宰一刀,但是范秀安則不然,綏德商幫幾乎占據了大半個榆林鎮的生意,跟他們買糧可比和本地糧商購買要便宜得多。
“高老弟,咱們交情歸交情,但是這生意是另一碼事!”
范秀安自笑了起來,他確實是要交好高進,但是有些事情不能辦得太容易,這太容易了就會讓人覺得不珍貴。
“那是自然,生意就是生意,木蘭!”
對于范秀安的話,高進點頭道,然后不知何時到了的木蘭自是捧了一箱珠寶古玩出來,這些都是當日從百戶府里搜刮出來的,張貴私下勾結馬賊,在關墻附近做無本買賣,劫過的商隊不少,里面不乏有些好貨被他留了下來,沒拿去銷贓。
看著擺到面前桌上的那箱珠寶古玩,范秀安來了興致,他十七歲從口外經商,也在當鋪里當過掌柜,這給貨物估價的本事也是在的。
“這些都是從……”
高進本待要為范秀安介紹一番這些珠寶古玩的來歷,卻被范秀安擺手阻止道,“高老弟,收贓莫問來路,這是行規,你不必說的。”
隨手拿起一座玉雕觀音像,范秀安仔細端詳起來,這些年雖說邊墻總體無事,但是從大同府到榆林鎮,哪一年又是真正太平的,韃子依然會不時寇邊,有時還會深入關墻,劫掠到那些富賈大戶頭上。
韃子們哪里懂什么珠寶古玩和字畫,到最后還是賣給去塞外經商的大明商隊,那些有經驗的商人便會趁機殺價,從韃子手里淘到真正的寶貝,拿回關墻里一轉手就是數倍甚至是十倍以上的利潤。
見范秀安拿著那尊玉觀音看得仔細,高進也沒有打擾,他對這些珠寶古玩不太懂,雖然知道應該挺值錢,但是到底值多少他心里沒底,至于拉去神木縣找開當鋪的估價,還不如直接出給眼前的范秀安。
“玉是好玉,雕工也不算太糙,關鍵是上了年份,這尊羊脂玉的玉觀音拿去西安府那邊能賣上價,高老弟要是愿意出給我,我可以折價二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