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郎見這個高爺不像是故意消遣他的樣子,躑躅了一下后便實話答道,原來他們這些挑擔推車跑單幫的貨郎頂多也就是往神木堡附近的村子里跑,像是河口堡這樣的地方,自有大戶壟斷本地買賣,他們敢跑去賣貨,人家就敢挖坑埋人。
更何況邊地窮苦,那些靠近邊墻的村寨尤甚,就是他們敢冒著得罪地方上大戶的風險去收些土產,以貨易貨,可要是遇到村寨貪婪,只怕同樣未必能活著回去。
聽著丁四郎的話,高進也是無話可說,邊地村寨的百姓是什么德性,他還不清楚么,固然孱弱如豬羊,可是狠毒起來也能如豺狗,外地跑單幫的貨郎真進了有些村寨,和羊入虎口還真沒啥區別。
“你放心,日后我河口堡自有規矩在,你回去后大可放心去我那邊做生意。”
高進拍了拍丁四郎肩膀,頓時叫這位賣貨郎身子都軟了半邊,立馬跪下謝恩道,“多謝大人抬舉。”
神木堡附近這些村子,不是丁四郎一個人做買賣,同行多了,這生意就不好做,眼前這位高爺想來也不屑騙他一個小小貨郎,這河口堡雖說遠了點,但卻是他的財路。
等著丁四郎千恩萬謝地出門,范秀安才看向買下那箱雜貨的高進道,“高老弟,你買這些東西做甚,神木堡里我范記商號……”
“范兄,貴商幫是做大生意的,我那河口堡,上下皆窮,這樣的小物件,哪敢再麻煩你。”
高進不愿意太依靠范秀安,他也不能把河口堡所需的物資采買全都交到別人手里,先前找范秀安幫忙,不過是一時救急罷了。
看著滿臉誠懇的高進,范秀安笑了起來,他是有心包攬河口堡日后的諸多物資所需,便是沒什么賺頭也無所謂,可是現在高進都如此說了,他也不好再堅持。
……
馬匹喂過草料,又飲水之后,高進一行自是不再停留,只不過這回隊伍里多了個丁四郎,他沒想到這趟出來,不但遇見高進這位貴人,手上的貨也全被掃空了,摸著懷里的幾兩碎銀,臉上笑得跟傻了似的。
騎上馬后,高進看了眼在不遠處半躬著身子的曹華,并沒有多說什么,他發現即便是范秀安這等屬于這個時代的頂尖商人,也沒看出這急遞鋪的價值,只是當做普通歇腳的地方。
可是對高進來說,這些急遞鋪便是個信息傳遞的網絡,而且還是他有能力插手其中的網絡,不像是驛站,里面有正兒八經的驛卒吏員,他一個個區區百戶根本不會被對方放在眼里。
所以當著范秀安的面,高進并沒有和那曹華多說兩句,他打算等回程時再好好和他商量些事情。
看著隊伍遠去,曹華才直起身,滿心羨慕起丁四郎來,這小子真是好運道,出門遇貴人,他那箱雜貨,要是和平時那樣出入村里買賣,能賣出一小半就算生意好了,哪像如今直接就賣光了,這個冬天都不必跑出來,真是叫人羨慕。
就在曹華想得入神的時候,聽到一聲馬嘶,卻見先前那位和自己聊得甚歡的張小哥兒不知道什么時候折返回來,幾個鋪兵縮在一邊,不敢上前。
張魁勒馬停住,朝著曹華道,“曹鋪長,這是我二哥賞你們的。”說話間,自是從懷里摸出一小包碎銀,扔給了發呆的曹華。
曹華手一伸,便接住了那落下的錢袋,只這一接,手一沉,曹華便變了臉色,他想不到這位高爺出手這般大方,這一小包碎銀怕是有好幾兩。
“我二哥說了,這馬上就是大冬天,這些銀錢你們拿去買些衣物御寒,順便也多買些糧食備著,咱們回程時,怕是還要在你們這邊叨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