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樓前,劉五福抹了把額頭的汗,然后吆喝著府里的下人們抬起從酒樓里搬出的八仙桌朝著北城門處的大街去。除了抬桌子的四人,另外四名劉府下人則是雙手各提食盒,還有酒樓的伙計抬著足有七八十斤的裝酒大甕,面色古怪地跟在后面。
“行了,都走著,莫要讓老爺等久了。”
劉五福喊道,自讓先前回府里尋他的家丁跑前頭帶路,他自己則是和醉香樓的掌柜吩咐起來,“這一會兒記得趕緊把其他吃食送來,我家老爺要待客,正是要爭面子的時候……”
醉香樓的掌柜對著劉五福這位劉府的老管家,忙不迭地點頭道,“您老放心就是,絕不會誤了劉大人的事兒。”
神木堡里,也有幾百戶人家住著,人口好幾千,自然要比他處繁華得多,從酒樓賭坊布莊并各種鋪面,都是一應俱全。這醉香樓便是神木堡里最大的酒樓,至于東家是神木縣里某位老爺的親戚,那掌柜閆富貴則是專門從別地聘來的人精,能打算盤會算賬,而且做事情圓滑,哪怕神木堡里徐通他們這幾個千戶副千戶明爭暗斗的厲害,但醉香樓始終都是左右逢源,生意做得紅火。
看著劉五福一把年紀還得奔波,閆富貴不由搖了搖頭,然后招呼身邊的伙計去后廚催一下,那位劉副千戶固然出手大方,但卻是個急性子的,更別說眼下是這位爺要爭面子的時候,要是惹得這位爺不快可是樁麻煩事。
“掌柜的,這劉大人和田大人鬧這么大,這可怎生收場好?”
“要你多管閑事,天塌下來自有高個頂著。”
看著身旁多嘴的伙計,閆富貴瞟了一眼后罵道,“田副千戶既然沒膽子動手,那這事也就這樣了,你操哪門子心!”
神木堡千戶所里,能數的上號的人物,除了徐通這位千戶,便是兩個副千戶了,劉循是將門子弟出身,脾氣說不上好,但是出手大方,那田安國是個苦出身,能爬到今日地位,一來是時運相濟,二來便是熬出來的老資歷。
閆富貴心里,是更喜歡劉循這位大主顧的,至于田安國,雖說也是副千戶,可是卻摳門得和那些做生意能算到針眼里去的老西兒沒什么兩樣。
“那位高百戶,嘖嘖,可真了不得,這才剛到,就把這神木堡攪和得翻江倒海了。”
劉循和田安國在北城的大街上對峙,早就傳了開來,四周看熱鬧的不敢太上前,但是架不住先前城門口那隊官軍嘴快漏了消息,于是就在徐通點齊府里家丁出門要做個和事佬的時候,這半個神木堡里的人都知道兩位副千戶當街差點火并起來。
正所謂看熱鬧的不怕事大,先前兩邊劍拔弩張的時候,遠遠觀望的人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盼著兩邊動手見血,劉循是駱駝城來的,向來囂張跋扈,田安國就更不必說了,陰狠毒辣的名頭誰不知道,反正都不是好東西,要是火并起來,兩敗俱傷乃至于同歸于盡才好。
神木堡里不少人都是這么想的,畢竟神木堡里不是哪家都像醉香樓那樣,背后有縣里的老爺做靠山,但凡是做生意的,都免不了要被盤剝一番,徐通這位千戶且不說,再加上劉循和田安國,這神木堡平時看著繁華,可等入冬,往來的商客一少,幾乎大半的商鋪都要關門大吉,不然開在那里賺不到錢不說,還要倒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