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兄?”
聽到高進的聲音,范秀安才強自壓下心頭那股暴虐,若是范賢安現在在他面前,他恨不得立刻將這奸生子抽筋剝皮,打開他的腦殼看一看,這蠢蠹的腦子里是不是長的都是蛆蟲,竟敢與虎謀皮。
“高老弟,讓你見笑了,只是這軍糧采買,非同小可,里面自有門道。”
范秀安深吸了口氣,平復胸中戾氣后,方自壓低了聲音和高進解釋起來,原來似他這等和衛所邊軍做生意的糧商,在糧草上面是絕不會動任何手腳,什么糧食什么價,新糧有新糧的價,陳糧有陳糧的價。
當然這絕不是范秀安這等商人自有良心,而是這衛所邊軍是比他們更黑心的,你若是在糧草上動了手腳,出了事你便是替死鬼,需知道哪怕朝廷好糊弄,也總有遇到認真的時候,血淋淋的教訓下,糧商們便和衛所邊軍還有朝廷有了不成文的默契,糧商們賣給衛所邊軍的糧食不會有半點問題,至于后面發到官兵手里的糧食是發霉也好,摻了沙土也罷,自是那群丘八們的問題,朝廷不會追究他們的責任。
“要不是有這樣的默契在,誰敢和衛所邊軍做生意,朝廷也需要咱們這些糧商給邊地輸送糧草,才默認了這等不能明說的規矩。”
聽著范秀安的感慨,高進才意識到范秀安為何會如此憤怒,因為那范賢安做的事情,等于是遞了刀把子給別人,落在有心人手里,便是能對付范家的把柄。
范秀安本以為這樁事情背后,是范家里有人要暗中謀算他,可是卻想不到范賢安干出這等蠢事來,這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說,不過一些摻了沙土的陳糧,數量不算大,往大了說,真要鬧大了,那便是能讓范家傾覆的把柄。
范家里那些不安分的人,再蠢也不至于要陷整個范家于此等險境,范秀安一想到這里,就更加恨不得殺了范賢安以泄心頭之氣。
“原來如此,那如今看來,殺那范賢安出氣只是小事,如何擺平那位劉僉事才是最緊要的。”
高進朝范秀安說道,在他看來那范賢安固然是個沒腦子的蠢貨,可那位順水推舟應下來的神木衛指揮僉事劉知遠也不是什么好鳥,范賢安這種蠢貨何需他出手幫忙,范秀安自己就能收拾了。
“高老弟說得不錯,這劉知遠是成心如此,只怕那奸生子自以為大賺一筆,到最后卻是要被他敲骨吸髓,榨得點滴不剩。”
被高進一提醒,范秀安亦是冷靜下來,接著說道,卻是把劉知遠的心思猜了個**不離十,蓋因此時那集香樓里,劉知遠吃得嘴舌生香,正得意洋洋地和自家管家顯擺道,“這五百兩不過是開個頭,等我把范賢安這廝榨干了,便是那位范大掌柜那里,也需得給足我好處,才給他銷了這筆爛賬,否則的話……嘿嘿,綏德州那邊,盯著他范家的可不少?”
……
“高兄,到時候怕是得麻煩你陪我去跟那位劉僉事講講道理了?”
這神木衛上下,范秀安自然熟悉,那劉知遠能安穩地坐在指揮僉事這個位子上,靠的是他貪婪成性又膽小怕事:貪婪成性所以能聚斂錢財、膽小怕事所以不會得罪上官同僚。
這神木衛的指揮使換過幾任,但是劉知遠卻一直不動如山,就是因為他擅長撈錢的同時懂得討好上司,交好同僚。可對著下屬和百姓時,劉知遠就不是那副笑嘻嘻的老好人模樣,更加和膽小怕事不沾邊。遇到能獨吞的好處,便會像咬住獵物的豺狗一般絕不松口,反倒是是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