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看著差點就一刀撲到自己的賊人,忍不住回頭瞥了眼拿銃的劉循,這個平時顯得軟弱的副千戶關鍵時刻沒想到還是能靠得住的。
幾個鼓吹手這時候已經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他們這樣的樂人乃是賤籍,是最為人所瞧不起的,可誰都想不到那位新娘子當真說話算話,剛才有殺紅眼的賊人撲到他們這邊,是這位新娘子一刀搠翻了那賊人,沒讓賊人傷到他們。
“繼續吹,別停下!”
木蘭看向幾個鼓吹手,只要她這里沒斷了鼓樂,老爺那里就知道她這兒還堅持得住,不會因為急著殺回來而犯了錯。
“是,大娘子。”
幾個鼓吹手被木蘭這一瞧,個個都精神抖擻起來,今日這等場面能叫他們以后吹上一輩子,“老哥幾個,吹打起來,給大娘子助威勢。”
鼓吹手班子里,年紀最大的吹手喊起來,接著便是叫人汗毛聳立的一聲華陰老腔吼了起來,“軍校、備馬、抬刀伺候!”
接著鼓吹手班子里,諸般樂器剎那間轟鳴起來,只是彈奏得卻不是那迎親的喜調,而是鐵馬金戈穿云裂石的曲子,那老吹手更是撕開了嗓子吼唱起來。
“將~令~一聲~震~山川,~人~披~衣甲~馬上鞍,大小~兒郎~齊吶喊,催動~人馬~到陣前!”
粗糙宛如砂礫的歌聲用華陰老腔這般唱出來,竟是有種說不出的味道,木蘭聽到這老吹手的華陰老腔,卻是想起了阿大當年在大漠黃沙里也是這般唱著,教她如何跟馬賊廝殺,一時間手上的雁翎刀更快更急。
這時候已在遠處帶著陳升楊大眼他們回頭殺來的高進,亦是聽到了這近乎是吶喊出來的歌聲,而當年魏叔便最愛這華陰老腔,“兄弟們,殺過去,叫這些賊人曉得什么是老秦男兒!”
“頭戴~束發冠,~身穿~玉連環,……彎弓~似月樣,狼牙~囊中穿,催開~青鬃馬,豪杰~敢當先。”
老吹手聲嘶力竭的華陰老腔唱的曲調里,高進他們的馬隊就像是鐵犁一般,所過之處血肉如泥,無人能擋,轟隆隆的馬蹄聲伴著那高亢入云的歌聲,叫那些原本紅著眼向前的賊人只是回頭便已肝膽俱喪。
前方的殺手隊就好似個無底洞,不管沖過去多少人,都沒有人再出來,而后面那打了一個對穿的鄉下百戶,馬隊好似修羅惡鬼,人馬俱是淌血,那沖鋒席卷過來就好像是血色浪潮要把他們淹沒一般。
沒人再有繼續打下去的勇氣,隨著第一個奔向大街兩旁巷子里的打手,剩下的百余人頓時崩掉了。
當高進殺到花轎前時,身后是四散奔逃的賊人被伙伴們策馬追殺,前方則是戰戰兢兢的迎親隊伍,而這大街兩側原本等著看笑話的人則是被嚇得鴉雀無聲。
在眾人眼中,這位持矛渾身浴血的新郎官從馬上下來,和提著刀大紅嫁衣上淌著血的新娘子相擁在一塊兒時,沒人敢笑話什么,只覺得這兩人竟是如此的般配。
木蘭沒有坐轎,而是和高進騎在馬上,身后是劉小妹關家小郎還有陳升楊大眼他們的馬隊和家丁隊相隨,原本的迎親隊伍落在了后面,那鼓吹手班子吹吹打打的也不再是什么喜慶調子,而是高亢激昂的軍樂,整個隊伍不像是迎親的,倒像是得勝歸來的凱旋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