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高進才清醒過來,昨晚上木蘭為他包扎了傷口后,兩人沐浴換了身干凈衣裳后,又叫婢女送了吃食小酒,他喝了個大醉,最后記得依稀倒是自己被木蘭給推倒摁在了床上。
“老爺,醒了,我這就叫人準備吃的。”
從屋外進來的木蘭早換回了男裝打扮,只是卻不是過去常穿的黑色,而是緋紅色的袍子,外面還套了鎖子甲,腰里挎著雁翎刀,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倒是不像尋常新婦,一夜雨露便難以下地。
“木蘭,你這酒量可真是!”
高進捂著還有些隱隱作痛的額頭,忍不住感嘆道,他曾經以為自己酒量很好,起碼阿升他們從來灌不醉他,可是卻萬萬沒想到最能喝的居然是木蘭,難怪阿升大眼他們昨晚不敢來勸酒。
看著高進那一臉無奈的表情,木蘭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以往跟著阿大闖江湖的時候,一桌子爺們可都喝不過我,老爺莫要多想。”
就在說話間,外面自有婢女送了醒酒的胡辣湯還有湯餅等小食,接過那熱氣騰騰的胡辣湯,木蘭吹了吹后才遞給高進道,“老爺,這兒的胡辣湯可正宗得很!”
高進接過后喝了一口,果然鮮香爽辣,是那個味道,不過他也不奇怪,這關墻邊地的百姓都是朝廷強行遷徙來的軍戶,成分復雜,除了陜西本地的,就數山東、河南、河北最多。
像是這駱駝城里,兵員來源更加復雜,有歸附,有收集,有選充,有編撥共四等。天順初駱駝城還只是個堡寨的時候,便是出各衛遠年無勾之軍發榆林衛編伍為老軍,這所謂的各衛遠年無勾之軍,即是犯死罪因故免死改刑而充軍役,卻又未被編入充軍服役的逃兵,天南海北哪的人都有,湖廣四川,甚至江浙南直隸那邊都有。
“這味道果真不差,這廚子是河南人?”
“是廚娘,她阿大是河南人,這手藝算是家傳。”
一大碗胡辣湯下肚,高進才感覺整個人舒服許多,洗漱后換上衣甲,才仔細打量起木蘭身上穿的鎖子甲,發現那甲葉是雁翅形狀,正是所謂的“銀鋪雁翅綠絨穿。”乃是極好的上等甲胄。
這年頭的鎖子甲并不全是高進曾經以為的鏈甲,而是用來泛指相銜緊密的精細鎧甲,他和范秀安閑聊的時候,這位頗為博學的大掌柜便說過,這世傳的鎖子甲,其實乃是《營造法式》中的“瑣子”通假,名為“鎖甲”實為“瑣甲”。
像是魚鱗甲、山文鎧都能叫做鎖子甲,木蘭身上這甲,便是鍍銀的雁翅形狀的甲片密密麻麻地緊緊綴在一塊兒,這么一身鎖子甲,起碼值個大幾十兩。
“這甲是劉家叔叔送的,只十來斤重,但卻輕捷堅固,尋常刀箭難透!”
說到身上甲胄,木蘭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彎,有了這雁翎鎖子甲,她便能和老爺一塊上陣。
“這甲雖然不錯,但還是太扎眼,回去重新漆成黑的方能上陣用。”
若是可以,高進并不希望木蘭陪他上陣,可是他很清楚,木蘭雖然事事都依順他,唯獨這件事情他說了不算。
就在夫妻兩個說些體己話的時候,外面忽地響起了陳升的聲音,“二哥,總兵府派人過來,請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