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堡東城,大門前的守城軍士,推開了厚重的城門,作為神木東路的前線重鎮,神木堡也是有著內外城兩道城墻,只是和神木縣不同,神木堡內外兩道城墻間間隔不過數十步,純粹就是用來防御的月城。
但是這十多年神木東路總體太平,河套蒙古幾次寇邊只是小打小鬧,反倒是最近幾年駱駝城常常發大兵打得火落赤、殺計、猛什克力等部叫苦不迭。
神木堡本來除了千戶所以外,更有兵備道和參將統領營兵,但后來全都裁撤了,才讓徐通這千戶成了神木堡的地頭蛇,放在過去這守城的必是精銳輪值,不過到了如今便成了那些不受徐通待見的被趕來守城。
這時天光剛亮,城門雖開,但并沒有多少行人,城門口和城墻上的軍士都打著哈欠,睡眼惺忪,這守城門是個苦差事,雖說他們也能勒索那些進出城百姓的錢財,可大頭還是被上面拿去的,剩下的僅供他們買些劣酒喝個酩酊大醉,得過且過罷了。
春寒陡峭,那清晨的冷風里,急促的馬蹄聲顯得格外刺耳,城墻上的軍士哪怕再遲鈍,可是當那馬蹄聲越發急促,他們也都瞧見了官道方向,一前一后兩伙騎馬的正自飛快地逼近城門處。
在前的只有三個騎士,人都死死地貼在馬背上,后面的馬隊像是追兵,足有近二十騎,遠遠地呼喊著什么,回蕩在風里倒也聽不太清楚。
被手下軍士叫醒的守城軍官,這時候甲胄都沒披全,就匆匆地跑上了城墻,“關城門,快關城門!”
聽到總旗官的呼喊聲,底下的軍士連忙推起城門來,這時候誰還管那前面被追殺的三騎是什么來路,反正城門一關,便不關他們的事,任來人在城外打生打死,大不了等完事了他們出去收個尸罷了。
眼看著前方的城門居然緩緩合攏,伏在馬背上的單英也不由氣得罵娘,他后面追騎不過十數人,堂堂的邊地守備重鎮,不說派騎兵出城阻攔探明情況,可好歹也在城門前擺出兵馬做個樣子罷了,這隔著老遠就關起城門來,簡直就是丟人丟到家了。
面對著那城門上膽小至極的守城官,單英只能快馬加鞭,甚至給馬匹扎了一刀,疼得胯下戰馬好似利箭般又竄了出去,拉開了和后方已然漸漸放慢馬速的馬隊距離。
城墻上,那位張總旗瞧著這一幕,總算還有些腦子,雖然仍舊叫人繼續關城門,但是也沒有關死,因為怎么瞧后面追殺的馬隊倒像是賊匪之流。
單英騎馬快接近城門前的時候,故意一扯馬韁,勒的胯下馬匹腿軟,倒像是力竭般前腿一跪,人像滾地葫蘆般從馬上栽倒下來,揚起大片塵土后,才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朝前方城墻上大喊道,“快開城門,我乃百戶單英,有重要軍情稟報千戶大人!”
單英邊踉蹌地往前跑,邊撕扯著喉嚨大聲喊著,手里更是舉著百戶的腰牌,他身后那兩個心腹也是有樣學樣地從馬上栽倒下來,然后拔刀在手,大喊著,“保護老爺!”
后方雖說放慢了速度的王斗等人仍舊是驅馬逼近城墻,只不過他們都在馬上舉弓,朝著單英三人拋射著箭矢,看得遠處城墻上的張總旗眉頭直跳,這都多少年了,他想不到還真有賊匪敢截殺朝廷經制軍官,更是追到了神木堡前。
端坐在馬背上,楊大眼拉開了他那把強弓,河口堡里他射術排第三,除了二哥和程教頭,沒人比他更準,再加上單英直愣愣地朝前跑動,全無遮掩,若還是失手,他便把名字倒過來寫。
城墻上,張總旗看清楚單英身上那身百戶官袍后,已經招呼著手下軍士打開城門接應,這個百戶要是死在城門前,他絕對落不了好,更何況這廝還喊著有重要軍情要稟報千戶大人,這城門上下幾十號士兵,人多眼雜,他可沒法把這事情壓下去。
單英看著打開的城門,忽地覺得后背心一涼,接著便在栽倒在地,眼前發黑,昏過去時腦海里最后閃過的念頭赫然是那楊大眼該不是下了死手,要趁機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