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弘域說起了正事,摩天嶺上三千流民,高進要擇其青壯成軍,糧食且不說,這軍械才是花錢的大頭,他總不能叫高進再掏這錢。
高進沒想到這位大公子如此上路,居然是打算直接從神木衛的府庫里給他擠出近兩千人的軍械。神木衛是整個神木東路的軍事中樞,那府庫規模自然不小,高進上回來時便見識過,只是那次劉知遠可是坑了他一把。
隨著杜弘域的講述,高進才知道這神木衛里,這十年里雖然少有韃子寇邊,但是因為跟著總兵府數次出征蒙古河套,紙面上那軍械甲胄折損不小,但實際上做得全是假賬。
神木衛按著規制,若是韃子大規模寇邊,其府庫的武備是要足以武裝治下萬余兵馬的,當然這是放在十多年前,眼下的話劉知遠管著的府庫里,只有三千人的足額武備,其余全是拿來充數的破爛貨。
“彼輩每次出征,便說甲胄軍械損壞,但是這撥下的錢款全私下分肥,只拿那三千套甲胄軍械應付御史巡查。”
杜弘域冷笑起來,他父親就任總兵前,也是屢次出征河套蒙古諸部的,底下衛所不能打,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這些混賬玩意貪墨朝廷撥下的軍餉當真是玩出了花,就好比這神木衛府庫里壓箱底的三千人的足額武備,居然是萬歷二十九年監造,一直應付到了現在,也難怪衛所兵不堪一戰,穿著那些破爛貨上陣,豈能是韃子對手。
高進早已是見怪不怪了,更何況在他看來,就是把那些精良的軍械分發給官軍,也不過是給韃子送裝備罷了,要知道那甲胄連盔帶甲幾十斤重,官兵上陣的時候連頭盔都不愿戴,更遑論披甲了,到時候只怕嫌重逃得不夠快便先脫了再跑。
不過無論如何,眼下這些十多年前監造的軍械甲胄,倒是大半都歸了自己,高進無論如何都是要感激杜弘域的,畢竟這么多的甲胄軍械,可不是有錢就能弄到的。
“大公子,這些軍械甲胄若是送去古北寨,可否會有麻煩。”
高進遲疑了下,還是開口問道,要知道這兩千多人的齊全武備,可不是小打小鬧,要知道他現在麾下可稱精兵的不過三百余人,就是把剩下的那些青壯都算上,也就八百人不到。
“能有什么麻煩,遼東李家尚且養了幾萬家丁,我這里養個幾千家丁為朝廷分憂,難道便不成么?”
杜弘域笑了起來,如今遼東那邊,李家養的那條好狗,居然還敢稱帝建制,以后必定是多事之秋,說不得到時候朝廷便要調動九邊精銳去剿滅這些女真蠻子,他這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見杜弘域這般說法,高進也放下心來,只要杜家不倒,便能為他遮風擋雨,這兩千人的足額武備,只待他能全部消化掉,手下便有三千家丁,橫行陜西說不上,但是到時也不需再懼怕誰了。
“小高,這批軍械甲胄,我自會派人送去河口堡,只是摩天嶺上那些流民,你需得好生處置,務必不要落人話柄。”
“公子放心,下官省得,等會兒下官便趕回摩天嶺,將此事了結。”
高進點頭應道,他連夜趕來見杜弘域,除了稟報請示,勿使這位大公子生疑,便也是想趁機從神木衛這里弄些好處,如今杜弘域如此大方,這拿到的好處遠超他的想象,自然也該回去辦正事。
“也好,正事要緊,小高,我是把你當知己好友看的,這河套能否收復,便在你我身上。”
杜弘域起身相送時,一番話說得倒也情真意切,實在是放眼這延綏鎮里,他這些年所見人物,能踏踏實實練兵為他羽翼的,助他成就復套功業的,還真就只高進一人。
“大公子知遇之恩,高進銘記五內,他日大公子用兵河套,高進必為先鋒,死而后已。”
高進亦是沉聲回應道,只是他終究不如沙得刁劉知遠之輩臉皮厚,否則此時若是能再虎目發紅,眼眶含淚便演得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