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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山頭上,陸文昭站在高進身側,看著腳底下那僻靜山谷里新挖的土坑,整夜都沒睡好的他沙啞著喉嚨道,“高百戶是要坑殺那些礦徒么?”
“陸百戶說錯了,此處乃是那些白蓮教匪殉教之所,哪有什么礦徒?”
高進頭也不回地說道,陸文昭聞言也不做聲,只是瞇著的眼里多了些忌憚,這位高百戶不但善用兵,心性也夠狠,不可輕易與之為敵。
山谷外,鬧將起來,吵著要吃飯的礦徒們沒想到他們的反抗迎來的是全幅武裝的官軍,和毫不留情的鎮壓,幾個不信邪的賊頭子開始還想“講道理”,可直接被長槍糊臉,渾身扎了個透心涼,這些剩下的礦徒們才恍然大悟,他們壓根就沒資格和官軍“講道理。”
幾百礦徒被官軍們押著出了營地,戰戰兢兢地直到進了山谷,看到那掘開的土坑,他們才醒悟過來,官軍這是要坑殺他們,于是才再次紅了眼拼命反抗起來,只是面對站好隊形,長槍如林的官兵,他們的抵抗就像是螻蟻的掙扎,毫無用處。
到最后仍是被驅趕著下了土坑,馬大成和楊春站在邊上,讓手下家丁拋下引火之物后,接著一把火點燃了這土坑里的薪柴。
熊熊烈火很快就沖天而起,火光里的礦徒們拼命往上爬,可結果卻是被官兵們的長矛刺死跌落,這一幕瞧得不遠處山頭上的陸文昭都不禁暗嘆高進的心狠手辣,為了活那三千流民,竟然還真安排這些礦徒做了**殉教的替死鬼。
很快那土坑里再沒了哀嚎,只有沖天的煙柱和火光,這時候陸文昭忽地聽到身邊的高進輕吟道,“熊熊圣火,焚我殘軀。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為無生故。喜樂悲愁,皆歸真空。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高進回頭看向滿臉錯愕的陸文昭,“陸百戶,那三千白蓮教匪喝了符水后,便唱著此歌謠,舉烈火焚身殉教,你以為如何?”
陸文昭此時才反應過來,合著眼前這位高百戶不但尋了個由頭漂沒了那三千流民,便連他向朝廷稟報的細節都給他編好了,這樣的才能當個百戶還真是屈才了。
“熊熊圣火,焚我殘軀。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為無生故。喜樂悲愁,皆歸真空。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陸文昭復又念了遍這位高百戶所吟內容,心道這編的還挺像回樣,上稟朝廷后,怕是沒人會在乎死了這三千白蓮教匪,便是那些向來喊著百姓何辜的御史都要罵聲死得好了。
“高百戶好手段,說真的,高百戶真不如來咱們錦衣衛,以高百戶你的本事……”
陸文昭說到后面,自己都搖起了頭,高進這等手段連他都佩服不已,不過此人膽大包天,這要真做了錦衣衛,怕是能把天都捅個窟窿出來。
“陸百戶謬贊,此歌并非高某所編,而是當年家父在塞外行商時所聽到的,因其曲調蒼涼,方才記了下來。”
高進滿臉正色地說道,陸文昭則是心照不宣地笑起來,口中道,“我明白的,高兄放心就是。”可是心里面卻道,這白蓮教若有這等文采的歌謠,怕是早就傳遍了,緣何到如今朝廷也不曾聽聞過。
“高百戶,有件事恕陸某多嘴,那馬百戶和楊百戶可是口風嚴實之輩,若按著陸某的意思……”
錦衣衛里無好人,陸文昭也是心狠手辣之輩,那馬大成和楊春在他眼里不過是兩個蠢蠹廢物,既然干完了臟活,便當成抹布扔了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