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海子,便是猛克什力部的駐牧地,是處極大的湖泊,四周水草豐美,往南而去越過駝山四五十里便是長草灘。
河套諸部里,猛克什力、火落赤、吉能、切盡、歹青、沙計為雄長,都是當年俺答汗兄長袞必里克,也就是大明朝所喚的吉囊后人,像是明愛、素兒、阿計、大蟒等部只能算是他們的附庸。
背靠著駝山駐扎的大營便是猛克什力部的大軍所在,將近兩千人的軍隊在此時的河套諸部里能排進前三。
潔白如雪的汗帳里,博羅特半瞇著眼斜靠在身后年輕的**少女身上,他穿著件月白色的綢衫,半解開的衣襟里是已經干癟不復往日雄壯的胸膛,哪怕他是猛克什力部的汗王,也無法阻止白云蒼狗,年華老去。
“王爺,那些抓來的奴隸說,那明國的百戶當著他們的面殺了大蟒部的阿拉坦和阿計部的蘇德,還鼓動著那些賤民們……”
跪在下面稟報的武士聲音都有些哆嗦,他從沒想過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人,竟然讓最卑賤的養馬奴砍下了孛兒只斤氏后裔的腦袋,更是將貴種們的牛羊馬匹牲口財產盡數分給底下那些奴隸似的牧民。
汗帳里坐著陪著博羅特這位汗王賞舞的自然都是猛克什力部的臺吉和貴人們,當聽到大蟒部近百貴種被砍了腦袋,阿計部的蘇德被牧民們撕成碎片,自然都叫他們紅了眼睛,一個個嗷嗷地叫著要發兵去滅了那膽大妄為的明國百戶,將他千刀萬剮。
博羅特由著部里的這些臺吉們爭吵,他那雙看上去老眼昏花的眼睛依舊直勾勾地盯著汗帳中央正在起舞的舞娘們婀娜的身姿,似乎壓根就沒在意底下武士稟報的事情。
“太吵了!”
不高的聲音響起,正粗脖子赤耳喝罵的一眾臺吉們就好似被拎起來的雞仔那樣瞬間沒了聲音,所有人都惶恐敵看向那個頭發花白,臉上滿是老年斑的汗王主子,沒有人敢去挑戰這個老人的威嚴。
“繼續跳。”
博羅特朝著受驚的舞娘們輕聲道,然后這些從瓦剌那里買來的舞娘們再次扭動了腰肢,接著滿帳的臺吉貴人們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觥籌交錯地喝了起來。
一曲跳罷,博羅特才意猶未盡,揮手讓那些舞娘退了下去,他曾經并不是個耽于享受的主君,他這輩子幾乎都在打仗,和明國人打仗,只是人老了,也終究懈怠了。
從寬大的木榻上直起身,博羅特那雙渾濁的眼珠里透著讓人心悸的兇光,看向了一個個噤若寒蟬的臺吉們,蒼老的聲音響起,“咱們和明國人是世仇,人家會在乎咱們的長生天么?”
看著不敢反駁的臺吉們,博羅特才滿意地收回了那兇戾的目光,即便他老了,可他依然還是猛克什力部的汗王,是這些人的主子,征戰殺伐皆由他做主,還輪不到這些沒用的家伙來左右于他。
“沙計部的人在哪?”
“回王爺,沙計部的使者說他們的人馬已經到了石虎川,就等王爺您的號令。”
汗帳里,有臺吉回答道,可博羅特聽了卻只是輕蔑地笑了起來,“巴爾思那老鬼,最擅長算計,明國人有句話叫做火中取栗,他這是要咱們做那撈栗子的猴子。”
雖說大家都是孛兒只斤氏,也都是袞必里克墨爾根的子孫,可是若是有機會能坑對方,甚至于吞并,誰都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