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的額頭上全是汗水,他站得筆直,隊伍前方教頭的喝罵聲沒有停下過,“你們這群廢物,這么會就沒力氣了,俺跟著大都護和那些韃子們廝殺的時候,咱們白馬騎連沖韃子三部精兵,馬換了三匹,俺最后身上插了幾十根箭,槍折了,刀斷了,就是空手都掐死了兩個騷韃子。”
隊伍里,那些被罵得抬不起頭來的新兵們面紅耳赤,可是他們又無力反駁,因為當面辱罵他們的教頭是白馬騎里的退伍老卒,斷了三根手指,瘸了條腿,臉上是猙獰的十字刀疤,看上去宛如惡鬼。
百人的新兵隊伍里除了高迎祥等寥寥幾個平民出身的以外,剩下的都是自備馬匹來投軍的武家子弟,他們就是奔著白馬騎來的,誰都知道大都護威震塞外,今后遲早是要封侯拜將的,白馬騎是大都護近衛,也是朔方軍里一等一的強兵,日后難道還少得了功勞么。
“大都護叫俺當你們的教頭,可不是為了叫你們這些廢物去白馬騎送死的。”
“都給俺繞著校場跑十圈,跑不完的就滾去越騎營或是屯騎營,白馬騎只要精銳,不要廢物。”
毒辣的日頭底下,高迎祥領著自己那一什的新兵跑了起來,他們身上穿著將近二十斤重的鐵甲,被曬得滾燙,可這個時候沒人敢叫苦叫累,他們好不容易熬過了新兵訓練,不想在這最后半個月前功盡棄。
眼下朔方五營已經接近滿編,其中浙兵占了近半,而且陸續還有遼東那邊聽聞消息后過來投軍的浙兵子弟和將門子,只不過彼輩都是騎卒居多,人數雖然只有百余人,但是一個個也都是堪稱驍銳的健兒。
對于這些不惜千里來投的北地騎士,高進雖然沒有特殊對待,但是他們的軍事素質擺在那里,基本上全都入了白馬騎,原本大戰過后只剩下五百多的白馬騎一下子便過了千人編制,正好新老混編。
高進容許新兵們按著鄉黨宗族的出身抱團編組,可是白馬騎是他身邊親自教導的近衛,而且那些將門子本就是他要爭取的對象,自然不能混同于朔方五營那般的編制。
就在這伙新兵們跑圈的時候,高進到了校場,他身邊只有兩個隨行的護衛,沒人知道他這位大都護親自過來,只有那白馬騎退伍老卒的教頭過來后行禮道,“見過大都護。”
“你啊,還是老樣子,眼下可就差你這兒了。”
高進朝著那教頭搖頭笑道,白馬騎里這些傷退的老卒他全都知曉性命,這個張老五是四海貨棧的打手出身,脾性和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認準了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就是張崇古都拿他沒辦法。
“大都護,咱們白馬騎天下無雙,俺不能叫那些廢物廝混進去,日后上戰場丟了大都護的臉面。”
張老五正色道,高進知道他確實是實心做事,只是對手底下這些新兵要求嚴格了,不能說他做錯了。
“你說得對,平時多流汗,總好過戰場丟了性命。”
看著那些負重跑圈的新兵,高進拍了拍張老五的肩膀,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最重氣力悠長,白馬騎是朔方軍里唯一具裝甲騎的重騎兵,不但要能夠策馬反復沖殺,還要能下馬披甲步戰,不然怎能為諸軍之冠。
十圈過后,百人的隊伍自然分出了高下,跑得最前面的那一什已經拉開最后的有大半圈,高進知道這等跑圈,是以什為單位的,不是說個人跑得快就行。
“他們的什長叫高迎祥,和大都護還是本家,平時話不多,但是能得人,練起來有股狠勁。”
張老五介紹起來,說起來他雖然剛才罵得厲害,可是對于手下這些新兵還是很看重的,他能叫出每個人的名字,像是什長伍長更是了解他們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