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白纓就是再孤陋寡聞,也知道這位高大都護和她一樣,祖上都是戚家軍出身,最近這幾日隨著遼東等地有熟人傳來消息,在京師無以為繼的丁白纓也動了前往陜西投靠這位大都護的念頭,只是沒想到這位大都護倒是先派人找上門來了。
“大都護如何知道我們師徒?”
丁白纓面色古怪,她和兩個徒弟在京師可沒闖出什么名頭,雖說她和遼東邊軍的浙兵子弟有所來往,可那位高大都護也不至于知道她的事情。
“丁師傅,你的徒弟丁修丁顯如今在朔方軍中效力,我家大娘子聽他們說武藝乃是丁師傅所授,喜不自禁,于是便想請丁師傅前往朔方軍效力。”
單英朝丁白纓說道,老爺是不清楚丁白纓這回事的,大娘子那里倒是實情。
“原來是木蘭大娘子。”
丁白纓不由欣喜起來,說起來那位高大都護的諸多故事里,她最喜歡的還是駱駝城里搶親那段,那位木蘭大娘子可是讓她極為向往。
“丁師傅,朔方軍中有女營,大都護也說過,木蘭大娘子可為將帥,您若去了,不比在這京師蹉跎時光好。”
看到丁白纓意動,單英頓時高聲勸說起來,“再說這世上,若說還有誰能還當年薊州兵變的戚家軍一個公道的話,便只有我家大都護了。”
薊州兵變,可以說是讓九邊的浙兵子弟徹底和朝廷離心離德之事,當年朝廷調遣戚家軍入朝抗倭,許下了雙倍軍餉,后來浙兵入朝,攻打平壤之前,提督薊遼諸軍的李如松許諾“先登平壤者賞銀萬兩”,結果戚家軍先登死戰,率先沖上平壤城頭,立下頭功。
然而李如松卻直接把戚家軍的頭功給抹了,這樁事情就連朝·鮮君臣都看不下去,在實錄里記下了事情原委:“當初南兵先登有功,而李提督不為錄功。”認為李如松的做法是“不智不信不仁”。
且不說這貪墨功勞之事,后來的征東經略更是公然拖欠戚家軍的軍餉,盡管賞銀不給、軍餉被拖欠,戚家軍卻仍然保持著優良的軍紀和作風。朝方稱贊他們“號令明肅,所過不折一草。雖瓜菜之微,必出其價而買之。”而在當時軍紀普遍敗壞、掠劫成風的入朝明軍當中,戚家軍可謂是岳家軍般的存在。
然而直到萬歷二十三年,凱旋歸國的戚家軍依然被朝廷拖欠軍餉,以至于全家老小都陷入窘困中,最后饑寒交迫的戚家軍再也無法忍耐,只能去薊州鎮總兵府討要軍餉,要求朝廷給付當初承諾的雙餉,并且兌現平壤之戰中先登城頭的賞銀。、
結果當時的薊州總兵王保,早就看這些“南蠻子”不順眼,以發餉的名義誘騙戚家軍到石門寨演武場集合,然后設下埋伏,對手無寸鐵的戚家軍進行了殘酷的屠殺,丁白纓的父親就是死于這場屠殺中,還被按上了逆黨的名頭。
薊州兵變后,朝廷不但沒有追究王保濫殺有功將士的罪行,反而以平定兵變之功加封王保。從那以后,九邊的戚家軍子弟再不敢以戚家軍自稱。
想到薊州兵變那些冤死的戚家軍和父親,丁白纓盯著單英道,“若是大都護能為我父親和戚家軍洗刷這冤屈,我丁白纓這條性命便是大都護的。”
丁白纓帶著兩個徒弟走了,她今年已經二十七歲,那位高大都護是她最后的希望,可是她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想要洗刷薊州兵變戚家軍慘遭污蔑屠戮的冤屈,而在高進心里,卻是這大明朝不配擁有戚家軍這樣的軍隊,薊州兵變里欠下戚家軍血債的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