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詔曉得大都護府里養了好些少年,頗類漢之羽林孤兒,而且他清楚那些少年大都不到十歲,不但能出入大都護后宅,和兩位公子相伴,大都護不但會教導他們兵法,就是木蘭大娘子也時常考教他們武藝。
自己那侄兒,絕不會比這叫吳殳的小子差,曹文詔自是動了心思,想讓侄兒曹變蛟也住進大都護府里,也省得他整日操心這小子的前程。
“只要文詔舍得,我這兒自無不可。”
高進笑了起來,說起來收天下英才以教之,也是人間快事,更何況他本就是個教師,教幾個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
“多謝大都護。”
曹文詔聞言大喜,朔方軍里以大都護身邊那群自幼長大相隨的老兄弟為最親重的,剩下來他們這些外姓將領自是以資歷排輩,他得大都護賞識,授以背嵬營統領,獨自成軍,心里面也是惶恐,如今大都護收下侄兒曹變蛟在府里,他才算是徹底安心。
高進本待要讓曹文詔和石電都各自休息,卻不料又有下人來稟報,說是府外有軍官求見。
“且帶他來演武場吧!”
高進如今名聲在外,陜甘一帶邊軍里時有自認懷才不遇的中低級軍官棄職而走,來神木縣投奔他。
賀人龍跟在高府家丁身后,雖說目不斜視,可是他沿途所見高府下人個個都是身材健壯,就連那些侍女也都是虎背熊腰的達婦居多,腰里多挎彎刀。
到了演武場時,賀人龍自是朝被曹文詔幾人簇擁的高大青年拜道,“米脂賀人龍,見過大都護。”
看到面前穿著試千戶官服的賀人龍,高進微微一愣,眼前這個大漢看著面相粗獷,不過瞧他舉止倒像是讀過書的樣子,“賀千戶讀過書?”
“不瞞大都護,下官是萬歷三十七年的武進士,略微讀過些書。”
賀人龍答道,他家里世代軍戶,在米脂縣也屬豪強之流,所以家里才供得起他考了個武進士,可是陜西這邊別的不多,最多的就是將門和武家子弟,十年下來,他也只是混了個沒有實權的試千戶罷了。
更何況賀人龍心氣高,自問武藝高強,去年他還不曾動投奔朔方軍的意思,可他去歲在固原時,聽到有熟韃談論朔方軍,才知道朔方軍居然不聲不響間橫掃東蒙古,先破土蠻部五萬大軍,陣斬大汗,后又在插漢部,斗將百員,殺得蒙古大汗抬不起頭來。
這下子賀人龍是徹底為之心折,索性棄官而走,回到米脂縣老家后,修整了好幾日,將氣力精神養足后,方自來這神木縣中投稿高進這位朔方大都護。
高進麾下,如今收攏的戰將和武家子弟不少,但是賀人龍這個武進士還是頭一個,他當即道,“賀千戶,你可知道我朔方軍規矩,不管你先前是何官職,到我麾下,都是從卒子當起,立下功勞方自授予官將軍職,你是武進士出身,大好前程,何必來我朔方軍吃這個苦?”
“不瞞大都護,下官當年中了武進士后也曾志得意滿,初授百戶官職,后來在固原鎮戍邊,直到去年才當了這個試千戶。”
賀人龍徑直說起了自家平生經歷,“下官在固原時,常有韃子騷擾,官兵只能困守堅城,坐視百姓被韃子劫掠,王總督在時,號稱威震韃虜,可也不過是自吹自擂罷了,去年有下官相識的熟韃說起大都護的威名,就連青海諸部都畏懼大都護的威名,不敢輕言犯邊。”
“下官自問從小苦練武藝,在武學里苦讀兵書,這一身本事總有用武之地,可十年時間卻是虛度光陰,聽聞大都護威名后,下官方自醒悟,下官這身本事無用武之地,不是下官的問題,而是這世道只有大都護才能讓下官盡展一身所學。”
高進身后,看著那侃侃而道的大胡子,曹文詔不由眼皮直跳,本以為這個是五大三粗的魯男子,沒想到竟是個心思細膩的主,這馬屁拍的可真是高明,末了還抬了自己一把。
“大都護賞罰分明,只要立功,便有升賞,下官不怕從小卒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