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桂是真沒想到,這范家商隊動起手來這般狠,只是片會兒功夫,他手下士兵便死了五六個,饒是他再驍勇,拿刀搠死了三個范家家丁,可是當他身邊那些官兵紛紛逃跑,他也只能狼狽往身后的堡寨逃回去。
“洗了這堡寨,財貨都歸大伙。”
范永斗高喊了起來,他們這些口外商,本就是亦商亦盜,他養的家丁之所以能打,除了拿銀子喂飽以外,也是經常屠戮邊墻內外那些小部落或是村莊才有這遠超邊軍的戰力。
滿桂沒想到這范永斗這么狠辣,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被手低下敗兵裹挾著往堡寨里洞開的大門退去,而身后是氣勢洶洶追殺而來的范家家丁。
堡寨年久失修,城頭上有弓手慌亂地放箭,只是看到那位向來自夸豪勇的百戶都逃了回來,這射出的箭矢綿軟無力,只是叫幾個沖過來的范家家丁受了輕傷,更是激起了他們的兇性。
滿桂被身邊的官兵裹挾著退入了堡寨,可他身后那些范家的家丁也同樣沖了進來,不過這時候他視線前方是標準的鴛鴦陣隊形,一共四個小隊。
“亂軍者斬,后退者斬!”
冷厲的喝聲響起,讓滿桂滿臉羞愧,他記得那伙錦衣衛來的時候說過,范永斗私通東虜,手下家丁不是邊軍可以抵擋的,他向來心高氣傲,覺得那些錦衣衛番子是看不起他,于是便主動請纓,還夸下海口說能擒捉范永斗。
可是萬萬沒想到,手下那些兵卒直接叫范家那些家丁給沖垮了,不容滿桂細想,被丁修安排在靖安堡里的戚家軍遺孤們直接下狠手,砍殺了前方敗逃回來的官兵。
隨著手下們的慘呼聲,滿桂回過神來,卻是猛地舉刀大罵左右道,“都與我殺回去,哪個敢退,老子先砍了他!”
還剩下的三十多號官兵,這時候才想起來,前方砍殺他們的是錦衣衛,死了也是白死,這時候回身一搏,說不定還有條活路。
這些還活著的官兵里自有老兵油子當即靠攏滿桂這個上官,有著這位百戶大人在前拼殺,他們自縮在邊上后方護衛。
看著那些官兵猬集在一塊兒,倒是讓后方那些范家家丁直沖過來,那些戚家軍遺孤自是無懼,四個鴛鴦陣小隊按次序上前堵住寨門口那窟窿,接著團牌手頂在前面,長槍手在側后尋機刺殺,另外還有鳥銃手裝填射擊。
滿桂被手底下官兵簇擁著,無需擔心身后,奮勇間又格殺三人,可當他聽到鳥銃聲響起時,卻只見錦衣衛那些番子擺的四個鴛鴦陣小隊正壓著那些范家家丁打得他們節節后退,他們推進的方向上全是尸體,不下二三十具。
靖安堡外,丁修看著停下的范家商隊里,幾百號家丁蜂擁向堡寨口,轉頭朝邊上那些騎馬的戚家軍遺孤道,“范永斗是大都護點了名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絕不能叫他跑了。”
說話間,五十騎戚家軍遺孤猛然策馬,朝著遠處范家商隊直撲而去。
馬蹄聲震動,只是短短一會兒功夫,范永斗便看到遠處那襲來的馬隊,頓時嚇得亡魂大冒,先前他就覺得不對勁,手下家丁既拿不下前方的靖安堡,如今又有馬隊來襲,這分明就是針對他的殺局。
“都回來!”
范永斗高呼起來,先前官兵們一觸即潰,他才把家丁大部都壓了上去,本以為能一鼓作氣拿下這靖安堡,沒想到竟是塊硬骨頭。
面對著沖鋒過來的馬隊,范家商隊里那些老伙計在范永斗的呼喝下也沒有慌亂,反倒是將裝載糧食的大車連起來,試圖圍成車墻。
滿桂這時候也領著手下膽大的官兵跟著那些錦衣衛番子追出了堡寨,他算是長了見識,那五十號錦衣衛番子竟然比宣府那些將門家丁還能打,最關鍵是人家擺的還是戚家軍的鴛鴦陣,他以往只是在鎮城聽那些說書的講戚少保東南平倭志里時說過鴛鴦陣的厲害,但都不及這親眼所見。
范家商隊那些老伙計的動作并不算慢,可是襲來的馬隊速度實在太快,而且騎術精湛,里面更有十來個擅長騎射的好手,隔著百余步就有人在馬上放箭,逼得那些普通伙計們手忙腳亂。
所謂的車墻只搭了沒幾輛,奔來的馬隊里有藝高人膽大的,直接策馬躍過糧車,殺進內圈,直接朝在馬上的范永斗殺去。
范永斗固然是在刀頭添血的豪商,可他早年經商時也不過是和那些蒙古小部的馬隊干過仗,何曾遇到過這等真正的精銳驍騎。
莫說是他了,就是滿桂這時候也看得兩眼放光,要是他有這等騎兵做隨從,過往韃子馬隊來襲擊靖安堡,他何必窩囊地做縮頭烏龜,肯定是出堡寨大殺一通。
“錦衣衛的番子能有這般厲害?”
滿桂邊上,有老兵油子忍不住道,他是積年的老卒,又不是沒見識過錦衣衛,以往韃子大兵寇邊,宣大數萬大軍集結,軍中隨行的錦衣衛可沒有這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