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虜大掠遼東,底下那些帶兵將門趁機平賬再正常不過,更何況他們還能以此為借口向朝廷討要軍餉,這上報朝廷的傷亡必然全是造假的。
“魏公不要動怒,國情如此,朝廷那里也未必不是不知道。”
杜弘域勸著魏忠賢,魏忠賢聞言一愣,隨即便思索起來,這時候他忽地想起和高進閑聊時,這位老弟曾經說過的那番話。
朝廷積欠各地邊軍軍餉,再加上京師到地方那些過手軍餉的經辦文官一層層漂沒,那些帶兵的將領不狠狠吃空餉的話,怕是連家丁都養不起,莫看大明名義上各地動輒邊軍十萬十數萬,但實際兵力打個對折都不止,而這里面真正能上陣的起碼得再打個對折。
“看起來高老弟說的一點都沒錯,這仗朝廷壓根就沒多少勝算。”
魏忠賢自言自語起來,說起來先前他還覺得皇帝撥銀二百萬兩,這仗還是能打的,可是此時往深處仔細想想,除了杜弘域直接拿走的五十萬兩,剩下那些銀兩最后有多少能用在實處,他可是記得高老弟和他說過的冤案,當年援朝之戰,朝廷都能拖欠戚家軍的軍餉,事后安個叛逆的名頭把人給殺了,這回調集各地的精兵真的就是“精銳”么?
“魏公公慎言!”
哪怕知道魏忠賢說的是實話,可杜弘域還是出聲提醒道,他也知道這仗難打,可是這些事情這些話,皇上聽不進去也不想聽,他深受皇恩,只能竭盡全力去打贏這一仗。
“這里只你我二人,難不成你還要參我嗎!再說我是監軍太監,自當向皇爺稟報實情!”
魏忠賢心里悶得發慌,忍不住大聲道。
“魏公公,皇上未必不清楚這些貓膩,可皇上并不想知道這些,你我臣子,當為人君分憂。”
見杜弘域勸起自己來,魏忠賢亦是跌坐下來,失神半晌后方自嘆了口道,“皇爺是揣著明白裝糊涂,若非知道遼東糜爛,又豈會這般急著調集各地精兵要剿滅東虜。”
“可恨楊鎬那廝,不聽我的,以為東虜仍是跳梁小丑。”
“魏公公何必生氣呢,楊經略也是迫不得已,他總不能和朝廷說東虜勢大,即便調集各地精兵也不是東虜對手!”
魏忠賢聽到這話,越發憤怒起來,不忿道,“他是遼東經略,他也在那里裝傻,那這仗還打什么打,高老弟說過,咱們不是沒有勝算,十萬大軍合兵直推赫圖阿拉,逼那野豬皮和咱們打硬仗死仗呆仗,就是贏不了,也能耗死他。”
“可眼下這混賬東西,還喊著要分進合擊,說什么朝廷過往對建州用兵,都是如此。”
看著怒不可遏的魏忠賢,杜弘域也覺得荒誕可笑,過往他們這些帶兵的將領只覺得監軍的太監最是可惡,可如今這場押上了大明國運的大戰,反倒是這位監軍的魏公公是個明白人,比那位楊經略更加知兵。
“魏公公,咱們如今只能指望高都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