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四十七年,八月,延綏鎮治下備御西路的龍州城里,把守城門的士兵看著盔甲鮮亮的朔方軍騎兵時,都是忍不住暗自吞了口口水,實在是這些朔方軍騎兵胯下是毛色油光發亮的高頭大馬,身上穿的盔甲鮮亮,等到人從馬上下來時,那為首的幾個只看了他們幾眼就叫他們遍體生寒。
陡然間冒出的數十披甲騎兵,頓時讓城門口附近的百姓瞧起了熱鬧,實在是本地衛所士兵向來不堪,他們這些年還是頭回見到如此精銳的官軍。
“這甲胄銀閃閃的,真是好生奢遮,也不知道是哪位將主手下的家丁!”
“千戶老爺身邊的親兵也莫得穿這等甲胄吧?”
“瞧見那面黑底馬首的旗幟了么,這來的乃是咱延綏鎮的朔方軍,是天下第一等的強兵!”
人群里,有些見識的自議論起來,其中不乏羨慕的本地青壯,朔方軍的待遇隨著高進手底下那張越鋪越大的貨郎網,早已傳遍了大半個陜西,要不是朔方軍沒有招兵,要不然便是內地的良家子都愿意趕上幾百里去神木縣投軍。
張堅聽到四周那隱約的議論聲,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如今他在大都護麾下也算是熬出頭,備御西路的參將,這朝廷的官職他不是很在乎,可是這備御西路下面管著十四個營堡,便是大都護對他的信任。
“這龍州城本是富庶之地,不過被糟蹋得不像樣,你就任千戶后,除了征募兵員,訓練士卒外,也要記著大都護的教誨,務必要恢復農桑生產,使百姓有事可做,至于本地豪強,若是聽話,便給他們條出路,若是暗地里陽奉陰違,便斬盡殺絕。”
張堅入城時,自是朝身邊的侄子張乘虎詳細吩咐起來,他是駱駝城里最早跟隨大都護的,張家原本也是沒落戶,可是后來隨著大都護崛起,他那老父倒也舍得,盡遣家中子弟隨他侍奉大都護,眼下他身邊這個侄子便是張家十三個子弟里最出眾的,在白馬騎歷練近兩年,也屢有斬獲,這回大都護收回延綏鎮兵權,各營堡的千戶優先以加入白馬騎的將門子弟充任。
張家十三個子弟,戰死四人,剩下九人里,便數這個侄子日后前程遠大,所以張堅才耳提面命地給他細說,眼下大都護麾下,河口堡那些老兄弟們自成派系,乃是大都護最信重的,剩下的元從里面,他也算是號人物,不過張堅不愿和駱駝城里那些后來的將門沾染,反倒是和張崇古、曹文詔幾人交好。
入城后,張堅他們自是直撲龍州千戶所,待到了地方后,張堅看著那高大的千戶所衙門,再想想龍州城那年久失修的城墻,便清楚這位還在任上的龍州所千戶也是個該死之人。
張堅他們氣勢洶洶,把守衙門的士兵瞧見后,不敢阻攔,這時候已有張堅身邊親兵喊道,“我家將主乃是備御西路參將,還不叫你們千戶滾出來拜見。”
方自闖入千戶所,那位龍州千戶已經急匆匆地領著隊家丁到了前堂,張堅老遠便見到那胖成坨球,把千戶官袍撐得鼓蕩蕩的矮裝大漢,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