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卻是吳王李恪!臉上傷痕未消,神情惶恐。
初十六那晚他回到王府,由于臉上傷痛遲遲無法入睡,不由得想起方武的話。此人總不會無端端提及晉陽的吧,次日一早便尋個來由請了晉陽過府,將方武在自己額頭上打了三下之事說了。
小晉陽聞言笑道,她便將聽到的孫猴子的故事轉述給他聽。李恪頓時大悟,原來是讓自己三更天去學藝。可再一想,對方只真的想私下教自己武藝嗎?
他尋來府中兩位教習一聊,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便決定來看個究竟再說。經兩夜久候不見,回程被冷風一吹,聯想到此人橫空而出的種種行徑,收治流民、籌措巨資,為父皇解了燃眉之急,心道莫非此人乃父皇的人,意欲點化自己?
“恪懇請先生指教!”李恪并不多說,只是恭敬地向他行弟子禮。
方武說道:“你已大難臨頭,死期將至!是否曉得?”
“恪愚鈍,請先生指點!”
李恪剛起身,咚地一聲又重重跪下!他愈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此子絕對是父皇的人!難道……父皇要對本王不利?
“在外人眼里你吳王才智過人、文武雙全。在我方某看來,你卻是愚蠢之極!我若是你,定是整日吃喝玩樂、尋花問柳、裝瘋賣傻!越聰明的人死得越快!你明白嗎?”
方武說罷,靜看李恪的表現。
“愿后身不復生王家……”
李恪長嘆一聲。
方武暗嘆,這小子確是悟性不差。此語乃出自孝武帝劉駿的兒子劉子鸞之口。劉子鸞與李恪處境是何等相似,庶出次子,(李恪雖排行老二,但老二早夭)年少多才,八歲為相,結果十歲被即位的太子劉子業所殺。
“有無問鼎之心?”方武問道,聲無波瀾。
李恪心里咯噔一聲,連忙應道:“不敢!”
不是不想,是不敢罷了!歷來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哪管被立的傻也好、聰明也罷,所以歷朝歷代不缺暴君或愚君。哪怕李承乾、李泰都死了,皇位也不可能輪到他李恪頭上。
“太子即位,你立死!若魏王得位,你亦必死無疑!哪怕最終晉王得登大典,你也沒活命機會!”
方武毫不留余地,把幾種可能性都說了。
李恪手顫腳抖,頭冒冷汗憑!
誰得皇位對他來說已不重要,誰都不會留下一個可怕的威脅卻是肯定的!那么誰才是最大的威脅,不正是所謂文武全才的自己嗎?原來自己的路子早就走錯了,搏個能文允武的虛名有何用?正如此人所言,早就應該做個混吃等死的昏王,這才是自保之路!
“神農師悉諸,黃帝師大撓,帝瑞頊師伯夷。今恪欲師先生,求先生救弟子一命,此恩永不敢忘!”
李恪所念正是《呂氏春秋》中的《尊師》篇,而方武先前所看的書正是《呂氏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