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俯身靠著他,輕輕點頭。
貞觀十三年的十月初二十九,果真是個好日子,長安城里處處可聞炮仗聲,紅花大轎奔走不停。
羅府娶親、程府嫁女,這是與方武是有關的。
自家兄長也要娶親,他當然無法脫身,只好令人送禮過去。程咬金處送了一千兩,外加一百壇神仙醉,而給羅懷通送了二千兩和一百壇。之所以有區別,主要是考慮到羅懷通可是自小沒父親的,家景不怎地,而程咬金怎么也算是家大業大的。
方家之前沒來得重新修膳,但此時已掛燈結彩,好不喜慶!
方武本來認為自己沒什么事兒才對,花錢的事情自有雙兒處理,家里添了五個丫鬟,自有武媚管理著,因為娘親蘇氏實在不是那塊料,打雜跑腿的還有大姐呢。就在三日之前方武在忙于演出會之時,女方討要的“五子登科”(包子、蚶子、肘子、栗子、蓮子)早已送去,豐盛的“轎前擔”也一并送了。
誰知今日迎親也很多事情要處理。
首先是他要去接親,新郎方東是不能去的,令著四人大紅花轎,穿過大半個長安城,去將胡三娘子抬回來。這年頭沒有婚鬧,但流程卻是繁多,令人幾欲崩潰!
轎至胡家,大門虛掩,待得塞了紅包方得大開來迎轎,此乃“攔轎”。新娘上轎前,男方喜娘要三次催妝。新娘子要佯作不愿出嫁懶于梳妝,而后坐于娘親腿上,娘親為女兒喂上轎飯,寓意不要忘記哺育之恩。
接著母女都要“哭上轎”。女兒哭恨嫁,不舍離開父母;而母親哭送多為祝福與、叮囑。接著“抱上轎”。新娘由兄長抱上轎,進轎坐定后,臀部不可隨便移動,寓平安穩當意。接下來“倒火熜灰”。新娘座下放一只焚著炭火、香料的火熜,花轎的后轎杠上擱系一條席子。起轎時,女家放炮仗,并用茶葉、米粒撒轎頂。新娘兄弟隨轎行,謂之“送轎”。
花轎進門,要奏樂放炮仗迎轎。停轎后卸轎門,由方小妹這個“出轎小娘”來迎新娘出轎,用手微拉新娘衣袖三下,始出轎。胡三娘子出轎門先跨過一只朱紅漆木制“馬鞍子”,步紅氈,由喜娘相扶站在喜堂右側位置。是時,新郎聞轎進門,即佯躲別處。
男方迎賓的事情自然是方平的事情。方家親戚不多,多以街坊鄰居為主。程家、羅家有禮到,尉遲家、秦家均有禮到,但人都是以去程家和羅家為主了,畢竟只是方東的婚禮而不是方武的,相比程羅兩家關系要親密得多。
高陽公主和侯大娘子也送禮,激動得方平手腳直顫抖,而蘇氏樂得合不攏嘴。
就在方武去準備喜堂的事情時,來了個意外的客人。
來人一見到方平和蘇氏,當即半蹲行了個大禮,溫聲唱道:“女媳參見家翁、婆婆!兄長大喜,做弟妹的來遲了,請見諒!”
蘇氏又驚又喜,嘴巴張得老大,久久也合不過來!而對方也不管方平夫婦如何驚訝,自顧報上賀禮。
武媚和雙兒聞迅趕了過來,卻見是個不曾認得的小娘子,且美貌不輸于武媚,兩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方小妹最是機靈,見狀沖進去將方武拉了出來。
方武見了對方,臉上一黑問道:“你來搗什么亂?”
蛇蝎美女卻落落大方地應道:“兄長成親,作為弟妹不應該過來祝賀的嗎?”
方武好想應她做夢去,但又恐對方做什么過激之事,攏了大哥的婚事可不好,要知道方東能娶上這門親實在太不容易了!
幸好蛇蝎美人并不鬧事,而是一副知書達理、賢良淑德的好女子形象,搞得蘇氏顧不上喝媳婦茶,只顧拉著她東問西問的。
蛇蝎美人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從容地應對著蘇氏,眼睛始終不離方武。偶爾遇到武媚挑釁和不服的眼光,她也只是淺笑回應。
方武內心卻是忐忑不安,無法預知蛇蝎美女會搞什么動靜來。
接下來是拜堂環節,總共是“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一跪祖先,上三柱香就叩三個頭;二跪高堂,也來三叩首;三是夫妻對拜,也得三叩首。新郎、新娘在拜堂時,有搶前頭跪習俗,所謂誰跪在前面,以后就可管住后者,致鬧出邊拜邊踢墊子,新郎拂袖而起拒拜的笑話。偏偏方東想讓著胡三娘子,遲遲不拜,那邊胡三娘子哪舍得搶先,也是遲遲不拜。
只見兩人直挺挺地跪著,惹得滿堂哄笑起來。完成夫妻對拜之下,接下來就是新人入洞房,此事省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