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琴低了低頭:“這本書的秘密,我不太愿意說給別人聽。”
胡曉峰呃了一聲:“你把發出來,不就是給別人看的么?如果你故意只寫一半,藏一半,不分享也就算了,那是犯罪,尤其你還收費。”
“這樣說也對啊。”童小琴想了想,“那我就說吧,這書名可能是為我母親起的。”
“母親信佛,我小時候她常帶我去廟里,我倒是不懂什么,但只記得每次到了廟里覺得很熱鬧。”
“后來母親去世了,我再去廟里,不知為什么就覺得很冷清。”
“所以我取名《蘭若無聲》,算是紀念我娘吧。”
旁邊幾個人聽到這解釋,都沉默并露出同情的目光。
胡曉峰則暗嘆一聲,這樣創作的出發點是好的,發自內心,也正因如此,這本并不好看的書才能讓他產生幻味感覺。
然而從讀者的角度來說,體驗就太糟糕了,如果作者不說,誰能猜到啊。
很多創作者喜歡隱晦,讓讀者摳破腦袋,作者本人偷著樂,卻還能博得“高級”之名,這本身就是不對的。
就好像某人懸賞一千萬出題,誰能猜出答案就歸誰,最終沒人猜到,但懸賞人炒作目的也達到了。
當然,多數作者不是為錢,而是為一種滿足感。
十億人猜不到我在想什么,那我就超越了十億人。
童小琴或許更純潔一些,她單純就想表達、宣泄而已,并不在乎讀者懂不懂。
其實讓讀者思考,也算是文學的功能之一,從這個意義上說,童小琴有資格收錢。
但胡曉峰作為網站老板,他希望收獲更多。
“你的里,連母親都沒出現……”胡曉峰回憶著。
《蘭若無聲》是連胡曉峰都沒看明白的書,因為幾十萬字一直很散,看不到主線,出場人物怕有上百個,場景也上百,真是讓人看花眼。
比如前一段還在說情侶分手,下一段就變成修鞋師傅跟美女聊高跟鞋,再下一段又是補習班老師罵學生。
當然,這也是胡曉峰當初看得太快。
這本書真要細讀,再把自身的閱歷壓低兩個檔次,估計還是挺有看點,不然無塵書屋的編輯也不會給出保底合同。
事實上還有一些文學理論家說“無主線寫作”是一種趨勢,因為年輕一代看書并沒有功利心和目標,而且看書的時間也在碎片化。
不要主線,寫日常,拼人設,也是一條路子。
童小琴開篇確實是這樣做的,而且還比較幽默,所以才能簽約。
但過了幾萬字,她的幽默沒了,越來越沉悶,就沒人看了。
“我里那些人,都是我跟母親見過的,不一定是廟里,有些是街上,有些是超市,還有叔叔阿姨家里。”童小琴道,“雖然我不知道這些人背后的故事,但我能猜到,然后每次我會把她們的故事說給母親聽,母親有時候同意,有時候不同意……”
胡曉峰有點明白了。
童小琴因為懷念她母親而寫書,但如果直接寫母親會讓她難過,于是就拿這些與母親有過簡單交集的人物來折射情感。
從另一個意義上說,童小琴把她與母親的交流,在書中延續了下去,盡管沒有一個字提到母親,但母親卻一直活在這本書里。
這樣的做法確實很難讓人理解,但也證明了童小琴確實是個天才兒童,腦回路跟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