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田林撩起編制工藝精細的草席簾子,走進人數最為集中的回廊,在一處邊角的位置上坐下。
有侍女立刻小跑過來,在他身前的桌案上放了一個三腳黃銅爐,上面可安置尖嘴鐵壺煮酒。
跟著他進來的錢達勇和陳良恭立在一旁,向里內的眾人垂首行禮。
正站在中間位置夸夸其談的一位少年郎,抬眼掃過張田林一行人,揮揮衣袖道:“如今這都司府舉辦的茶話會真是越來越不成體統,阿貓阿狗都能胡亂串門,跟人坐到一塊來了。”
后半句他是對著廊外一只正在草坪上打滾的貓說的,眾人立刻爆發出一陣輕微的笑聲。
任誰都看得出這是在指桑罵槐,暗諷張田林身份低微,不該坐到這里。
錢達勇怕出什么亂子,俯身在張田林身邊低聲提醒了一句:“這位是夏侯威,夏侯淵將軍次子,主公的表侄子,現任郭都司旗下城領,應該算是揚州方面軍最年輕的城領,比你高出五六級……”
聽到后來,張田林索性也伸長脖子,將嘴巴湊近到錢達勇耳邊,埋怨道:“你小子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也總該有個限度吧。你再說下去,我都快掩面而逃了,信不信到時候把你丟在這里殿后?想的話你繼續說。”
面對著赤(裸)裸的威脅,錢達勇趕緊禁聲。乖乖聽張田林抱拳說道:“夏侯兄你我應該是初次見面吧,不知小弟我有哪里做得不夠周全,居然還勞煩你借著貓諷刺我。”
“哼,豈敢豈敢。我只是聽說某人想癩蛤蟆吃天鵝肉,看不過眼罷了。”
張田林立刻扭頭掃視前方,對面一溜兒都是姑娘;關系好的正擠成一堆,坐在鋪了圓墩的走廊長凳上。
該種排場張田林也是第一次見識,立刻聯想到了部隊檢閱,只差沒喊兩嗓‘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
不過此刻的心思不能無邊散亂,找到那所謂的‘天鵝肉’才是真。
他細細打量對面的姑娘們。給人印象深刻的也確實有一些:坐在中間位置穿粉色服飾的那位,面龐秀麗舉止嫵媚,稱得上標致;還有孤零零坐在廊子外圍的一位姑娘容貌雖不出色,但總算有一種溫柔入骨的味道;最美的應該是站在夏侯威身后的那位,絕對稱得上美人,櫻桃小口,彎眉細目,可惜神色有些輕浮閃爍,舉止卑微瑟縮,帶著那么一股小家氣。
可歸根結底,這些人他都不認識啊,又何來想吃天鵝肉一說。想到這,免不了疑惑道:“夏侯兄莫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我可是第一次來這茶話會,還沒來得及認識各位姑娘呢。”
夏侯威喝了口暖酒,然后眸光一轉,忽的放下臉來,肅色道:“還在這給我裝糊涂,你最近可有去故意親近黃家二小姐?”
“黃家二小姐?”張田林心頭一震,想來眼前這家伙是睜眼說瞎話的行家里手,不是說城領都很忙嗎?怎么還能憑空捏造出這么一段來。
至于夏侯威,則覺得對方是在裝傻充愣,正欲將事挑開了說,身旁幾個想巴結他的公子哥搶先一步道:“黃忠,黃老將軍家的二小姐,別說你不認識!小小一個外委把總,還敢跟咱們夏侯將軍搶女人,這揚州地界上有誰不知,二小姐是威哥的心儀對象。”
“二小姐……”張田林一瞬間什么都明白了,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輕笑,“哼,口口聲聲外委把總的叫著,沒信心的是你吧?難道您一個高高在上的城領,還怕被一個如此不濟的外委把總搶了老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