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是個好東西,砍了還能再長出來,一條根連著十幾顆竹竿,只要不刨根問底,來年春雨一過,又是幾條好漢。
這個說法是成立的,但守著竹園的老農卻不以為然,他認為砍掉的竹子就死了,新長出來的叫‘新生獨立個體’,不能混為一談。就好比老爹死前得了個兒子不能叫重生一樣。
張田林驚訝的發現:其實古時候的人也沒那么好騙,最終以一貫錢成交。
士兵們忙著砍竹子的時候,老農請他喝自釀的竹酒。席間,還說了一套自己對目前戰事的看法。
大致意思是,這一仗郭嘉不夠冷靜,有兩點過失。
其一是還未進行消耗戰,便急于尋求決戰。
對此,張田林為上司報不平,現學現賣,將當天夜里郭嘉教育自己的那套理論給搬了出來。
聽完后,老農只是笑笑,并提出自己的見解,“一城一池的得失,遠遠影響不了大局,只要保持有生力量,靈活作戰。派遣勇士組成小股作戰序列,搞偷襲燒糧草,不出幾月便可轉守為攻,讓呂布軍進入被動防守的局面。”
為了讓這個說法顯得更有說服力,老農還闡述了呂布方面的疏漏。
鄱陽郡攻克不久,人心未穩,在這個時候急于求進,本來就很冒險。若是再霸占新郡、丹陽郡的地盤,根基反倒會變得越發不穩。
而與之相比,曹軍的大本營在徐州,揚州的局部失利影響不了根基。等呂布獲得了大片領地后,不得不轉為守勢,那樣就進入了兩難的境地。是將十萬人化整為零分散防守,還是繼續北上、以卵擊石打徐州?
反過來,郭嘉則可以以退為進,等到敵人的部隊化整為零,忙于穩定新增版圖之際,再徐徐圖之不遲。
真個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過這位老者居然將游擊戰術都用上了,張田林不禁冷汗直冒,抱拳詢問道:“老人家尊姓大名?”
可老農卻不急著回答,搖了搖手掌,“一介山野村夫,不足道。”
之后,他又講了郭嘉此次布局的第二大過失。
那就是不該用汪直等人耍小聰明。
張遼若是死在戰場上,那是英雄的歸處,倒也算是死得其所。可結果卻是被小人算計而死,他手下的軍官豈肯善罷甘休。失一張遼,而得眾志成城,這對呂布軍打贏這場仗是大大的有利。
“照你這么說,這場仗咱們是輸定了?”張田林心中過于震驚,一時忘了竹酒和白開水之間的區別,在那里喝個沒完。幾乎是聽一句喝一口,等到反應過來時,碗中的酒已經見底,整個人也有些發暈。
老者以為他是海量,再倒上一碗,輕聲回道:“那也未必,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哪怕是再有能力的統帥,也難免會犯錯誤,無非是錯誤的多少而已。道理就跟下象棋一樣,高手對決,都是在等對方的疏漏,若是大家都不犯錯,那這盤棋永遠下不完。”
酒不醉人人自醉,張田林是越聽越糊涂。難怪有人調侃這世間說話的藝術——越是聽不懂的,就特么越高深。
“小的無知,還望老先生再賜教一二。”
“咳,看來你在軍事謀略這一塊,還有待好好鉆研。不過看在那貫錢的份上,老夫我就勉為其難,再提點提點你。此戰勝敗仍未可知,但以奉孝(郭嘉)平日里的處事風格,斷然不會犯我剛才說的那兩點錯誤。他此番行事之所以如此冒險,甚至起了‘賭徒心態’,足以說明,他的時間不多咯。”
“時間不多?難道……”
“正是,如果老夫沒有猜錯,他將不久于人世。”
“敢問尊駕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說,好說,孫武是也。”
“孫武……您就是傳說中那位‘東方兵學鼻祖’、‘百世兵家之師’,人稱‘兵家至圣’的孫子?”
“你他娘才‘孫子’,那個‘子’讀第三聲好嗎?算了算了,也不與你計較這些。老夫我可是‘真主’請來的特邀嘉賓,在霸武空間游歷多年,今日特意在此等候,就是為了能和你見上一面。”
“哦?那如此說來,兵圣老先生可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兵書相贈?”
搖了搖頭,孫武坦言道:“實不相瞞,別說我手頭上沒兵書,就算有,那也不過是糊弄人的玩意兒。就好比你口袋里有幾吊錢,不藏著掖著,難道還要拿出來供大家吃喝不成?用老孔的話來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做不到的事,也就別指望別人能做到。畢竟咱們做的是圣人,不是圣母。”